费云扬平时都在兄嫂家里开火做饭,自己院中虽有柴房,却没堆放柴火,也没啥特别沉重的物件,都是些他平日里捣鼓的一些稀奇古怪、不甚贵重的玩意儿。孙元珍手脚麻利,收拾得很快,东西都清理出来,重新找地方存放完毕。
正在考虑自己二叔说的“她”要住进来,是不是要准备张床的时候,费家老兄弟已经拎了一大牛皮袋子的鹿奶赶回来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给小石头喂上奶。这次小石头倒是不抗拒了,吃完一瓶鹿奶之后,在妈妈的拍抚下,安然的睡了过去。
孙元珍眼见最紧要的事情忙完,这才得空,问道:“她二爹,柴房已经清理出来了,你们兄弟俩一会儿帮我搬张床过去,我去准备些被褥。”
费云扬应道:“好的。”
费云帆也起身,和兄弟去搬床。
孙元珍突然八卦心起,问道:“你说这被褥,我是准备哪一床?红的那床,还是绿的那床?”
通常情况讲究红男绿女,孙元珍想通过被褥的颜色判断费云扬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媳妇。
却不料,听到这话,费云扬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费云帆笑道:“还红的绿的,咱家就那么几床灰布被子,哪来的绿绸红缎?”
孙元珍白了自家老汉一眼,说道:“那还不是你们老费家穷,买不起嘛。”
费云帆深知自己的老婆虽然嘴上嫌弃,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贤惠能干,他们平日里更多是把这些斗气当成调剂生活的小乐趣,便回道:“那当初的嫁妆里也没有啊。我不也想见见绫罗绸缎嘛。”
费云扬不了解这老两口的情趣,劝解道:“哥哥嫂嫂莫要为这些小事斗气,它并不嫌贫爱富,它对我们有恩,我们真心待它便是。”
孙元珍听得云山雾绕,不知道这个外来人是如何对他们费家有恩,更不知来人到底是男是女。应该是女的吧,否则也不用分房住。孙元珍如是想。
待费氏兄弟将一个木架床搬进柴房,孙元珍看着墙上一个个为了保持通风留的风口,疑惑道:“这墙面到处是孔,天气热人住着还行,眼看着天快凉下来了,怎么住人啊。”
费云扬哈哈一下,终于明白了嫂嫂之前的意思,便道:“没事,不住人。这些风口正合适。”
“不住人?那住啥?”
“天黑了,晚上就来了。”
“不住人,那为何还搬张床进来?”孙元珍有些纳闷,但没有问出口,生怕问得太多,兄弟害羞,搅黄了好事。却不知明明是她自己误会了,当初是自作主张搬的床。
见老婆抱着被褥,一脸疑惑地愣在那里,不知想写什么,费云帆催促道:“放下吧,快去做点吃的,这都快到晌午了,吃好我得下地去了。”忙了这一上午,费云帆还惦念着他的庄稼。
农人对土地可不是一般的执着,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孙元珍也知耽误不得,便回自家的院中给一家人做饭。
吃完饭,费家两兄弟不顾昨夜的疲劳,都到自己的田里忙碌了起来。燕秋需要坐月子,不便出屋,也不便活动。孙元珍伺候着她也又吃了些饭,这才轮到了自己。
孙元珍家里都忙活完了,稍事休息,挑起两担水,向田间走去。远远地她就看见自己的老伴儿和兄弟在田间除草,其他人家早就趁着太阳没那么热的时候忙完休息去了。只有费家这两天,因为媳妇和孙子的事情,稍稍耽误了些。
“嫂嫂来了。秋儿和小石头都睡下了?”费云扬从孙元珍手中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睡下了。”孙元珍此刻觉得人生很满足,虽然儿子没了,但是老伴儿,兄弟,儿媳,大孙子,还有这几亩地,让她觉得很幸福。
“她二爹,你读书多,见识多,给孙儿起个名吧。”这大概是孙元珍现在唯一觉得不足的地方。
“‘小石头’挺好的。”费云扬答道。
“你听见没,我兄弟说挺好的。”费云帆不服气道。
“是挺好,我是说得给他取个大名。”
费云扬思索了一会儿,费云帆和孙元珍手里扇着蒲扇,都侧头等待。
良久,费云帆道:“唉,也不急这一时,娃儿刚出生,今日想不出好名字,咱们明日再接着想。”
“明日接着想?明日,明!对了,大名就叫费明。”
“费明?”
“费解的费,明白的明,‘费’和‘明’相互矛盾,又自然一体。”费云扬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有无相生,难以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系大道矣。”
费云帆和孙元珍虽然听不懂,但仍然觉得费云扬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不住的点头。
“大名费明,小名石头。好!好!好!”费云帆得意地不住点头,他毕竟保住了自己给孙子起的小名。
世间万物都是不断发展变化的,究其根本原因,皆是事物自身内部相互矛盾、相互对立的两方不断变化所致。这两者相互之间既是对立关系,又是共生关系。
费云扬见通过书本上的话语没法给老两口讲明白,便换了种方式问道:“嫂嫂觉得北方草原万里泽地上牛羊多一点好呢,还是少一点好?”
孙元珍答道:“当然是多一点好,牛羊多了,北方的胡人自己能吃饱,吃饱了之后就不会来咱们这里抢东西了。”
费云扬赞同道:“是的,北方那些胡人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们花重金请了四卦宗的众多大能,在万里泽地上,一口气灭了数十万以肉为食的妖兽。结果,确实如他们料想的,头几年,羊群数量大涨,各个部落丰衣足食,还向我们大量出售牛羊和皮毛。”
“是啊,那几年是少有的没有外族骚扰的好年景,那几年牛羊肉的价格也便宜。”孙元珍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可是后面他们怎么又打我们?而且比以前更加频繁。”
费云扬道:“因为没有了妖兽的伏击,他们的牧区便不断扩大,再加上牛羊数量的增加,很多部落不得不跑到更远的地方放牧。但是北方天寒地冻,草被牛羊吃了之后,生长得很缓慢,还有些牛羊因为嫩草不够吃的,便将草根和种子一起吃了,如此一来的话,一年时间草场根本来不及恢复,再加上各个部落跑的都很远,原本大量的泽地草场土地都已沙化,渐渐地被啃食成荒漠。”
“我说为啥近几年冬天的风又大又冷,还含有大量的沙土。”费云帆想想自己冬天干活,经常被吹得满嘴沙尘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