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选妃宴正是在这一日。
皇后亲力亲为,将宴会地选在皇宫东南侧的赏花园,正值深夏,园中芍药、白兰、蛇目菊等花开得娇艳欲滴,十分赏心悦目。
太子妃的择选自然十分重要,这可是未来能成为一国之母的大好机会,因此几乎大大小小官员的适龄女儿皆来了此处赴宴,期盼能够被太子或者皇后看上,嫁入东宫。
明溱自然也要来,她跟在引路宫娥身后,踏入了选妃宴内,许多官家小姐都未曾见过她,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她并没有专程打扮一番,还是穿着日常穿的鹅黄襦裙,轻薄的衣料裹在柔软的身躯之上,曲线旖旎,发丝也并非一丝不苟,反而吹落几丝落在玉色面颊上,一双杏眼晶莹澄澈,四处张望着,却瞧的人移不开眼。
在她踏入此地的刹那,上首坐着的男人便注意到了她。
洛宁辙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绣着金线祥云,腰间红玉腰带,上面还挂着明溱送的不起眼的小玉佩,正姿态散漫地支着头,仿佛对台下一众贵女都不感兴趣,直至明溱进来,他才忽然坐直了身体,捏着酒杯的手微微攥紧。
呵,小兔子,找了她这么久,总算出现了。
洛宁辙啜饮一口杯中的酒,心情忽然就愉悦了起来。
明溱找到座位坐下,扫视了一圈各式各样的大美人,只觉得狗太子谁都配不上,她端起一杯酒,朝着台上的男人看过去,正巧对上男人落在她身上的幽暗目光。
四目相对,明溱微微勾唇,毫不慌张地举杯示意,睨他的那一眼仿佛带着娇媚的勾人意味。
洛宁辙眸中暗流汹涌,喉结干涩地滚动,举起酒杯回应般仰头喝尽。
小兔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这番勾起人来,真叫人招架不住。
他招来身边候着的侍从,“去,查查坐在那个位置的女子姓甚名谁。”
不一会儿,侍从就回来了,低声在他耳边道:“回太子,那位女子名为明溱,是忠平侯的义妹。”
“你说什么?!”洛宁辙如遭雷劈,震惊地站起身。
他下意识看向那个从一次见面就让他惦记的女子,只见她仿佛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般,对着他勾唇一笑。
如今再看,这笑容里似乎还包含着其他别有深意的意味。
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也知道是他派了人去杀他!
震惊之后,洛宁辙只觉得自己腹部开始隐隐作痛,身上也变得开始无力。
那杯酒......
他眸光冷然,面对贵女们的询问和挽留置之不理,最后复杂地瞥了一眼明溱后甩袖离去,仔细看,步伐中似乎还带有满满的急切。
“去请御医来!”洛宁辙回了东宫,又吩咐道:“将邝藉给我带来!”
安静坐在木椅上等待时,他只觉的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了。
明溱,你真这么狠心,对我下了毒要置我于死地?
先前的寻找和欢喜好像一番笑话,令他感到屈辱,最后他还是挥手喊来了心腹,“派人跟着明溱,若有机会便把她抓过来......不可伤她性命。”
没过多久,几位御医匆匆赶来,脸上都冒出了汗珠,正要行礼却被洛宁辙直接打断,“行了,别行礼了,孤腹痛难忍,快给孤看看是不是中毒了。”
中毒?
几位御医纷纷大惊,太子中毒可不是小事,脸上立马变得凝重,最为年长那位率先上前看脉,几人看了又看,最终得出一致言论。
“殿下只是吃多了寒凉食物,又多饮了几杯烈酒,导致腹部痉挛绞痛,煎一服药喝下就没什么事了。”
洛宁辙脸色一僵。
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等到他服下药后疼痛渐渐消失,他才终于相信。
想到邝藉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便将人放了进来。
......
而明溱在洛宁辙离开之后,便也起身离开了这宴会。
叶承疏早就站在园外等她,见到明溱出来便上前问道:“没事吧?顺利吗?”
两人一同往宫外走去,明溱狡黠一笑,“当然顺利啦,侯爷还不信我吗?”
“我信你。”他眸光柔和,将人抱上马车,“果然有小尾巴,我们先回去吧。”
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从宫门离去,驶向忠平侯府。
在路过一处鲜少人经过的巷子时,一排蒙面黑衣人往马车靠近,正要出手,却被三位负剑少年郎和一位眉心一点红痣的青年飞身拦下。
不多时,巷子内只余一地尸首。
......
“邝侍郎,怎的不说话了。”
洛宁辙冷笑几声,“难不成你对孤的妹妹都是虚情假意,把她当作你获得权势的垫脚石?”
只不过和他言明自己想要将明溱收作妾室,又试探了几句而已,邝藉就忍不住了,看来这个人已经不能留在身边任用了。
只见邝藉双拳紧握,青筋暴出,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蚀骨的恨意,洛宁辙这才感觉到不对,想要叫人,却被一下封住了哑穴。
邝藉冷笑一声,去除了脸上的易容,露出了一张极其眼熟的脸。
“你......赫连翊!”洛宁辙骇然失色,想张口说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
他竟然没死!
当初他动手之后,洛宁辙便派人去将他的过往调查清楚了,这才得知十年前,他因为好奇杀人是什么感觉,便虐杀了一户镇民,斩草除根之后施施然离去,没想到居然留下了一个活口,还成功接近了自己。
此刻他眼中满是惊慌和恐惧。
为什么赫连翊不仅没死,还易容成了邝藉的样子来到了东宫,而他因为临时从宴席回来,身边的人少了很多,更是因为要和邝藉谈论重要的事而屏退下人。
他......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