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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修时在他身侧坐下,一瞬间挨得很近。

“怎么了?”

晏望星看着他抚上自己手腕,是一个很明显的把脉动作。

“师兄可听说过定魂瞳?”

晏望星闻言身形一顿。

他没有力气将自己的手从游修时掌心抽出,只得偏头笑笑:“自是听过。”

游修时仍未松手,深灰眼眸眯起,继续问道:“灵韵体也知道吗?”

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

晏望星沉默点头,抬头去看天上的云。

他不仅是灵韵体,除去这双定魂瞳,体内还长着一副神宁脉。

世人都说此种体质好,能得这三样中的其中一项,也算是承了仙人庇佑,幸有祖上荣光。

其中两种相辅而行,即若有一人生了定魂瞳,则极大可能也是先天的灵韵体。

但神宁脉在这世间却是极其难寻。

此为一条隐藏在血脉深处的奇异灵脉,持有者能够感知世间万物的情感,甚至可与远古之灵、异界之魂产生共鸣。

以上种种都被世人夸得极其好听,只不过是因为没有生在他们身上罢了。

此为诅咒,并非福泽。

倘若有人具此异象之一,都会致使体内经脉滞涩,修为难进,乃至寿元亏损。

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简而言之就是这种人都活不长。

晏望星作为一个看过小说的读书人,自然对原书中的设定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讲得难听些,自己就是个短命炮灰。

游修时垂眸似在斟酌。

他偏头定定望向晏望星的眼睛,良久才缓声开口。

“若具其中一种,恐非长寿之相。”

晏望星闻言心下了然。

游师弟方才一直都在提此事,虽嘴上说得委婉,但心里恐怕已有定论。

他身为一条林间的黑蛇,历经百年得以化蛟,并能在仙门中将妖气掩藏得如此之好,实力与阅历必然不容小觑。

认出他的定魂瞳与灵韵体也应该格外轻松。

晏望星毫无压力地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游修时还在措辞语言。

“此类修仙者寿元难延之因,主要是灵力滞涩,难以疏通。”

“致使体内的阴毒杂质淤积于血脉之中,修为因此停滞不前,寿元亦随之受损。”

“此乃修行之中一大劫数。”

他表情不显,灰眸中却隐隐露出担忧,正思考着如何在不暴露自己是只妖的情况下,讲出一些可靠的、值得人信赖的冷门药方。

“我曾经四处游历了几年,倒是在民间得了许多有效的方子。”

游修时讲得认真,握住晏望星手腕的指尖有些用力:“其中一种,便是专门针对灵力滞涩的药方。”

“是以破霄作为药引,赋予北冥玉髓,再取九霄云外最深处,于天光骤泄时降生的鵸鵌心魂。”

他心中憋不住事,倏地一下站起身,神情在满亭的落日余晖中显得格外诚挚。

“我虽不知师兄为何不将此等要事告知众人,或有苦衷,或有隐情。但我既已知晓,便绝不会坐视不管。”

“师兄,”游修时深吸一口气,彻底冷静下来,“我会去寻这几味药的。”

晏望星坐在石椅上有些怔愣,他张了张唇,似是说不出话来。

许是过了良久,他才略微回神。

晏望星眸中盛满温软的笑意,晚风眷恋般拂上他的额发,眉眼也在余晖中被衬得昳丽明媚。

他用尽力气站起身,在游修时面前挺直脊背,语气显得分外认真诚恳。

“谢谢。”

夜色渐浓,一道剑意不知从何处破空而来。

晏望星呼吸停滞,被突然刮起的劲风吹得后退几步,一瞬坐在身后的石椅上。

远处静默了几秒,随即人声沸腾。

比试似乎已经结束,尚正言正鬼哭狼嚎着往凉亭这处飞奔。

“路师弟那一招真是见都没见过!”

他捏着身侧明程的肩膀用力摇晃:“你方才看见没有?居慈师兄的剑竟然碎了一地!”

晏望星此时耳朵竖得老高,一听这句有些震惊:“那路师弟岂不是还要赔钱?!”

明程:“……”

游修时:“……”

好小众的脑回路。

尚正言充耳未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恨不得将方才所看之景逐帧分析。

他端正体态,整理衣襟,又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面带微笑,声音沉稳清晰。

“没错,我承认我们剑修都是这样的。”

“和你有个鸡毛关系。”

明程头爆青筋,忍无可忍,抬脚一下将他踹出二里地:“走不了多远就滚远点。”

晏望星方才没注意这场比试,如今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路师弟技高一筹。”

明程先是嫌弃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靴底,看向晏望星时表情才略显正经。

“我身为体修,虽不能尽解剑道之精妙,但路师弟体内真气异常,我也能略感一二。”

“其真气磅礴,自是远超常人。”

他指节轻按自己的眉心,继续说道:“我方才看了他的剑招,分明游刃有余,收放自如,何至于后来竟似脱缰野马,剑意肆掠。”

“使得居慈师弟手中之剑化为齑粉。”

旁人看不出来,但明程对这方面却是万分敏锐。

“我看居慈对待路师弟也是毫不留情,他俩之前可是有什么恩怨?”

要真算起来的话,恩怨确实大了去了。

正反两派,脚下道路全然不同。

可再大的恩怨那也是很久之后才有的,要不是崎山兽潮提前爆发,这两人现在还见不上面。

可恶,真不该小瞧他俩之间的羁绊啊。

晏望星此时无暇顾及其他,满脑子回荡的尽是“居慈对待路师弟毫不留情”这几个字眼。

他四肢无知无觉,支撑着上半身挣扎站起:“路师弟现在人没事吧?”

“旁边有师尊看着怎会有事?”

明程见他站得费劲,手一抬又把人按回去:“你且放宽心。”

“不过他俩现在被雅志仙尊喊了去,也不知道这会儿在说些什么。”

被踹走的尚正言此时跑了回来,将方才在草里捉到的大蟋蟀放在石桌上,正说着话却又被明程赏了一脚。

游修时看了掐在一起的两人一眼,转头看向晏望星,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