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听”,那就是真的不听了。
周十晏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句话代表了什么。
但当他发现江肆月一切如常地跟吴嫂说话、跟土豆说话,甚至跟家里的智能终端设备对话都不跟他说话的时候——
他终于悔恨交加地把人堵在了三楼起居室门外。
身旁一袭黑影闪过,江肆月停住脚步,冷漠地看着前方挡住自己去路的男人:“让开。”
简短有力的两个字,彻底让周十晏的心碎成了渣渣。
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晏大总裁实则平生也最怕三件事:老婆要和他离婚、老婆出事、老婆冷暴力。
抛开前两条基本不会发生的不谈,其实也只剩下第三条。
但偏偏就是这第三条,每每发生起来,简直比一刀捅死他还难受!!
望着江肆月面无表情的脸,周十晏小心翼翼伸手,勾住了她的左手食指:“阿月,我不该那样无理取闹质疑你的真心……”
“是我错了。”
“……”他低眉顺眼的态度,和直击重点的道歉方式,不知怎的竟让江肆月产生了一瞬熟悉的感觉,“我早就告诉过你——”
可她话到一半,又蓦地没了声音。
……她早就告诉过周十晏?告诉过他什么?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说这句话?
周十晏比她更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弱弱的“啊?”了一声。
一段恰逢其时的小插曲,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弹乱了江肆月的心绪。
本打算一天不理他的想法,也随之改变了。
“下次还敢吗。”她忽地问。
“!”周十晏目光骤然一亮,立马掷地有声道,“没有下次!”
江肆月面色不变,看不出对这个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说:“下周三川河校运会,我定了周二晚上飞亚墨利加的机票,周末回来。”
见她跳过了原先的话题,周十晏憋在心里的问题也不好再问,只得顺势点头:“是沈小姐联系阿月了?”
“嗯,”江肆月抽出被他攥在掌心的食指,自然而然地双手插兜,“中东那边的项目协调结束了,神州时间……泽兰应该是明天下午落地。”
周十晏右手一僵,却又很快装作无事发生地收回:“好。但阿月不考虑……”
“小周同学,谢谢你的好意。”然而江肆月再次预判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但你要知道,因为陶心蕊和徐昱泽的事,我下午才刚配合警方做完第二轮调查,估计这会儿还在他们的‘嫌疑人’名单里呢。”
“所以结案前的这段敏感时期,我还是低调点好。”
说罢,她弯眼笑了一下。然后就绕开挡路的小周同学,径自穿过起居室走向主卧。
周十晏想要拉住她的手落了空,不由得心口一紧:“阿月……”
“对了,关于那块表。”就在这时,只见已经走到卧室门外的江肆月忽然又停了下来。
她握住门把,没有回头:“我周三早上路过市中心的时候见义勇为抓了个小偷。当时追着人进了商场,又正好把他摁在了Vc专柜门前。”
“周二中午回帝都的飞机上,我看见了你电子收藏夹里这块表的位置是空的。所以抓完小偷就顺道去店里问了一嘴。”
“可能姜小姐这张脸比较好刷,因此即便当下没货也能登记之后直接走个VIp通道。”
“是以周四下午,我们还没有离开医院之前,专柜就通知我可以过去提货了。”
“所以你那天问我,送你礼物是不是临时起意——不是。”
“但我的那块表,的确是在提货时因为柜姐推荐才顺手买下来的……算是和你凑个一对吧。”
江肆月其实很少跟人把一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解释得如此详细。
所以这一通完整说明结束,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和好笑。
可这些,恰恰也是周十晏好奇,从而一直想要问清楚的事。
但如今切实得到答案,他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落地窗外天色漆黑如墨,室内温暖的橙黄色灯光勾勒着过道间两抹静立不动的身影。
江肆月无意识地等了一会儿,似乎是确定耳畔没有动静,才终于微不可见地舒了口气,压下门把准备进屋。
但就在她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左手腕猝然被人扣住!旋即一股大力将她向前一拽,直接随着关门趋势“嘭!”的一声把她抵在了门板上!
卧室没有开灯,四周昏暗异常。
然而江肆月抬起头,面前之人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在黑暗中熠熠发亮。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做出这种略带攻击性的举动,比起之前那些耍赖皮似的幼稚行为,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因此江肆月也感到了一阵新鲜,没有立刻挣脱出去,而是平静地开口问:“你找死吗?”
周十晏默不作声,片刻后忽然倾身将头搭在了她的右肩上:“对不起……”
视野受限,江肆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明显听出他话里的内疚,还有尾音处那缕几不可闻地哽咽。
但她还没来得及吭声,双手就被周十晏用力握得更紧:“阿月,我明白你生气的原因。这件事……确实是我‘作’过头了。”
“我从始至终都是百分之两百的信任你。哪怕未来某一天,阿月做的某件事需要我的命,我也一定心甘情愿,万死而不辞。”
江肆月被他这番突如其来地“给命”发言整愣逼了,好半晌才缓过神。
“不是……你好端端说这些干什么?谁要你的命了??”
谁知周十晏仿佛就等着这句话似的,当即委屈“泣诉”:“你要是决定跟我冷战,冷暴力我……”
“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至少那样更痛快!”
“……”江肆月顿时哭笑不得,须臾之后果断笑出了声,“周少爷,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冷暴力你了?”
“我要是真打算晾着你,你以为自己还能站在这儿跟我大小声吗?”
周十晏听罢,即速直起身子,借着从露台洒进的银白色月光,喜出望外地注视着江肆月的笑眼:“真的?!”
江肆月反手点开卧室大灯,趁着周十晏适应环境亮度的那一秒挣脱了他的束缚。
随后便大步流星走进衣帽间:“是啊。看在你那么大方,都舍得把命给我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你一次吧。”
“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