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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疯啦!”顾小斐看得一阵牙酸,也顾不得喘气了,当即冲上来。

旁边扶着的张小巴还在愣神中,被水珠飞溅了一脸,冰凉凉的感觉刺得他一个哆嗦。欲要将人扶离,女生却执拗地不肯离去。

她只是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想被人嫌弃……

沈萧然垂眸伸手将呆愣着的少年脸上的水珠揩干,赏心悦目的手摩挲过秀挺的鼻梁和触感极佳的脸颊。

温热的指骨和手背让张小巴回忆起了被抱在沈萧然腿上撸毛的日子,一时有些心绪难明。

现在他们只是刚认识的新同桌,人与人之间有本能的交往界线,即使是以后也再不可能如当初那般亲密了……

顾小斐在一旁无奈跳脚,“哎,你……哎,唉……”

众人有些难受地在一边静静等待,等到女生彻彻底底冲洗干净了头发,关上水龙头。

她把头发尽可能拧干,露出一张文静惨白的脸,嘴唇哆嗦着冻得毫无血色,脸上还残留着风干的泪痕,一双眼睛被眼泪洗得干净而又倔强。

“唉……”顾小斐叹了口气,半蹲下身,“咱们抓紧时间,免得你中风。”

张小巴:“要不我来背吧。”

顾小斐:“不用,我还没那么弱鸡,别瞧不起你顾……我。反正我衣服已经脏了,脏我一个人就行了。”

女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低头重新趴在了他背上。

校医室。

校医仔细检查了一番女生的腿,开始开药,“问题不大,脚踝扭伤了,韧带骨骼没有受损。这两天先冰敷着,每次十分钟,天冷别冻伤了。”

她拿了条干净的毛巾递给顾小斐,“这里没冰块。小伙子既然都把她背来了,就送佛送到西,去把毛巾过遍冷水拧干吧。”

顾小斐接过,“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校医继续对坐在小床铺边的女生嘱咐,“两天之后改热敷,接下来要帮你缠上绷带,回去之后这只脚保持制动,睡觉时拿东西垫高,待会儿给你开点消炎止痛的药。”

她看了眼时不时安静点头的女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次又是自己弄伤的?”

张小巴几人神色一动。

撑在床铺上的手无意识抓紧了白色床单,女生又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校医没再说什么,正好顾小斐拿着冷毛巾冲了进来,她把毛巾敷在伤处上。

张小巴:“这儿有吹风机吗?”

“吹风机没有,拐杖倒是有两根。”校医递过来两根拐杖,“你们这群不是风就是雨的小屁孩儿整天毛毛躁躁,动不动就有人摔断个腿,搞得我不得不在校医室里备几根拐杖。”

她看着床上的人,“要先通知家长请假回家吗?”

女生倔强地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校医朝他们无奈地耸耸肩。

顾小斐:“这……只有住校生寝室楼有吹风机,女生宿舍我们不方便进啊……”

他看了一圈儿,除了校医阿姨,全是大老爷们儿,“等你一个人爬上楼梯,怕是该干的头发都干了,该中的风也中了,还得费一番工夫再走一遍老路……嗷——”

校医收回手,“你这小孩儿会不会说话?哪有咒人年纪轻轻中风的?”

陈大壮三人窃笑,终于有人治治顾小斐这张破嘴了。

顾小斐揉着吃痛的肩膀,“我就是想问那咋办啊?”

正巧一个马尾女生走进校医室,露在外面的脚腕冻得青白。

“黄姐,我又来跑单啦!感冒灵来一盒!”

几人看到来人眼睛一亮。

“苏浅浅!这儿有个大单子!”

money雷达启动,苏浅浅瞬间闪现到床边,手掌贴在胸口微微俯身,“大人有何吩咐?小的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苏浅浅很快扶着人离开了。

听说事情经过后,她本不愿意接受money。

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多正常。纯洁的同窗情谊怎能染上金钱的铜臭味?

然而张小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这是误工费,耽误她跑腿送感冒灵的费用。

顾小斐眼疾手快地转了一笔账过去,转到某宝不用等待接收的那种。

沈萧然非常自然地把两根拐杖递给她,在学神理所当然的强大气场下,她糊里糊涂就接了过来。

陈大壮把女生扶到她旁边,干脆地一放手,她下意识扶住了需要帮助的同学。

严刚和赵伟扶着她俩转了180o,招手,“好走不送。”

苏浅浅就这样接了个大单。

脸色苍白的女生转过头来,再次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抿抿干涩的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一手握拳,朝他们伸出了大拇指,弯曲了两下。

顾小斐意识到什么,震惊在原地,“她……她不……”

“你不知道吗?”赵伟诧异,“七班的岑希,我们学校唯一一个残疾学生,先天性的失语者。估计因为没有听力障碍,日常学习没有问题,她父母还是把她送到了我们学校。”

严刚点头,“毕竟父母都希望孩子待在一个更加‘正常’,更加接近社会的环境,期望孩子的身心发展更加健全。”

张小巴低声道:“然而在‘正常’的环境下,她会成为群体中的‘不正常’个体。”

沈萧然开口,“而人都具有慕强和排他性。”

顾小斐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一路她都不讲话,我还以为她社恐……”

忽然想到什么,他气得面目全非,“草!那群人还故意在她面前说什么‘她到现在可是一句话没说过呢’。”他掐着嗓子模仿那人轻蔑调笑的声音,越想越气。

“其心可诛!真是其心可诛!”

陈大壮疑惑,“不过她刚刚比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啊?”

“谢谢。”张小巴回答,“她在向我们道谢。”

一群人沉默了下来。

“听黄姐刚才说的,她经常来这儿吗?”张小巴朝校医问道。

她摇摇头,“加上这次,也就两次。只是她第一次也是被不认识的同学带过来的,脸肿成了个馒头,连眼睛都睁不太开了,看着是比这次触目惊心多了。”

“我一看就是被人打的,但问她她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连旁边的同学要讲都被她阻止了。”

“也许对方并不常动手,也许除了这两次外她经常受伤,只是自己不肯上校医室来,所以我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