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楼,后院。
面对沈夕湄这借出宅院与两个丫鬟的热忱。
莫水流有些摇摆。
内心逐渐趋向于恭敬不如从命。
既省去寻找客栈的麻烦。
而且沈老板人际关系明显很强,能有她帮忙寻人,估计比官府更靠谱。
大不了以后有能力,多多报答沈姑娘,沈大老板,沈大美人,沈大善人。
先不说她对自己的赏识。
问心池那晚所发生的信任与帮助。
这份情谊,已然难以回报。
以后无论何事,皆不能负她。
不如就放下包袱,享受享受真正公子的待遇吧。
让我这穿越而来之人,提前试试,究竟能不能适应。
适应这两个娇美侍女伺候的羞羞生活。
正索词准备答应下来。
可苏飞白在旁一直瞧着莫水流这为难劲,心生误解。
酒杯一放。
再度开口道:
“实不相瞒,沈老板,莫公子早有住所。”
沈夕湄闻言一愣,脱口道:
“何处?”
莫水流也是微微吃惊的回望苏飞白。
苏飞白给了他一个,放心吧,难题交予我处理,绝不让你失望的自信眼神。
遂转向沈夕湄道:
“我自贬去南毗区后,内城屋宅也一直空闲着,这不凑巧,莫公子暂无去处,早些时侯便和他谈了,让他去我那住。
莫公子早已答应,只是怕拂了您的面子,一直左右为难。”
沈夕湄疑惑看着苏飞白,未瞧出异常后。
转望莫水流。
“真有此事?你已答应了苏捕头?”
莫水流挤出笑容,恋恋不舍的点头道:
“确实……”
“可内城相比我们东毗区,行径更为严苛,且里面大多都是府衙中人,店铺又稀少,你初来乍到,怕会有诸多不便。
你再多思虑思虑,不如就住我这罢。”
沈夕湄热情劝解道。
其神情诚挚,不沾半分虚假之意。
未等莫水流作答。
苏飞白继续抢道:
“沈老板,莫公子正协助官府办理大案,在我府中也是方便,而且监灵司怕很快再度寻他谈话,若他真在你们寻欢楼中,官府中人行行进进,怕也是诸事不便。”
“会对你们寻欢楼有所影响。”
说完还不忘用眼神示意莫水流赶紧补上。
莫水流也只得拱手感激道:
“沈姑娘好意,愧不敢当,水流心领了。”
真正的正主发话。
看来已无回旋余地。
沈夕湄幽幽望向苏飞白。
第二次。
第二次败给了这苏飞白。
却也不知这苏飞白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直从中作梗,不让莫水流留在自己身边。
眼中眸光逐渐暗下,心虽不甘,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实在无力回天。
随着身子重新落座。
正要无奈答应。
却见身旁其中一侍女怯懦半步向前,面对莫水流弱弱道:
“莫公子……可是嫌弃我们两人……”
沈夕湄顿露不悦,下意识瞥向了发髻绞盘于顶的春香。
这春香向来性格胆大,快言快语,做事手脚麻利,虽然与春玉同是侍女丫鬟,但也常常指使春玉做事,使得关系瞧上去高了一阶。
但此刻自己正与贵客交谈。
作为侍女丫鬟胆敢多嘴多舌,已然破了所教之规矩,犯了大忌!
真是欠管教!
但沈夕湄立即发现自己错了。
看错了。
那春香仍立原地。
刚刚前行开口的,反到是那平常乖巧无言,胆小怕事的春玉。
那盘着双丫髻,好似顶上戴着两个断缺鹿角的春玉。
微微错愕,沈夕湄便压下情绪,打算静观其变。
自己不便开口的事,由一丫鬟开口,说不定仍有回旋之力。
再说莫水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
一时间也是慌忙摆手:
“姑娘你误会,误会了,在下怎敢?只是实在愧不敢当。”
春玉也不答话。
满脸委屈又默默无言的看着莫水流。
眼中逐渐显出水光,显得泪眼婆娑。
这番欲哭之态显露于春玉这么个秀美的小姑娘脸上。
纵是铁石心肠,也要溶解几分。
莫水流本就心善,哪经得起这番折腾,还真以为前番言语伤了小姑娘的心。
又不知如何安慰。
慌了神般向沈夕湄求助。
沈夕湄视而不见,含笑坐在座上若有所思。
“春玉姑娘,你言重了,莫公子断无嫌弃之意。”
终究还是苏飞白出言解困。
春玉抹了抹眼泪。
“沈姐姐前边说了,让我务必照顾好莫公子,沈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春玉断不敢忘,既受嘱托,必竭尽所能。
既然莫公子不嫌弃,又不方便住于此处,那可否允许春玉随公子前去,好照顾公子起居?”
这下莫水流惊了。
就连苏飞白也是惊了。
沈夕湄更是神情复杂的盯望向春玉这个小丫头,眸中光芒跃动,看来也是惊到了。
在场唯独镇静的,是默然站立的春香。
寻欢楼规矩严明,春玉大胆插嘴已经触了霉头,现在更是擅自作主,作多舌之言,事后沈姐姐肯定会对其严加惩戒。
所以她动也不敢动,就怕不小心染上春玉这霉头。
短暂愣神后。
苏飞白急忙开口:
“我府上就两间屋舍,一间早有人住,另一间便也只能住下莫公子,家境简陋,实在住不第三人,还望春玉姑娘理解。”
说罢赶紧望向沈夕湄,希望她能开口阻拦她府中丫鬟。
毕竟情急之下,擅自答应莫水流入住,本就没问过妹妹苏飞燕的意见,但莫公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又有协助办案的理由,想来也不会拒绝。
可若又搭上这么个丫鬟进去。
真恼了不喜热闹的飞燕,让本就岌岌可危兄妹关系,怕是彻底崩裂。
却见春玉诚挚回道:
“春玉不求屋舍,若苏捕头,莫公子怜爱,我可每日摘些备菜,到时去府上炒上一炒,焖上一焖便可让莫公子吃到新鲜饭菜,做完便自行回寻欢楼中,绝不胡添麻烦。”
“这,这这实在不妥,先不说两地有些路途,且我那府里火房也是长久不用,杂物堆积,混乱不堪,实在不妥啊。”
苏飞白又匆忙解释。
春玉向苏飞白欠了欠身:
“苏捕头多虑了,春玉每日所做都是这些个杂务,早已熟络,明日便早去些时候,自能打理干净。
而且春玉曾听老人们说,火房久不燃火,会让家里的大家们变得生疏冷淡,有火就会更有生气些咧。”
春玉每次所言,既不扭捏,也不作态。
既有身受嘱托,义不容辞的诚恳模样,又有少女天真烂漫,不掺杂念的真挚情感。
苏飞白毕竟只是客人,面对这丫鬟的不卑不亢。
也已招架不住。
莫水流年纪轻轻,性子又温和,这时肯定指望不上。
为此,苏飞白不得已,只能转向沈夕湄求援道:
“沈老板,你看,你看这如何是好?”
苏飞白少有的狼狈。
沈夕湄都看在眼里。
听闻此话,也是起身笑道:
“哎,就这么点事,苏捕头何必多虑?
再说了,照顾人这事,你有我们女子心细?
这春玉也会骑术,又是我们寻欢楼的人。
来回也是一小会的事。
扭扭捏捏反倒是寒了我们的情谊。
莫不是苏捕头对我有什么猜疑不成?”
“不不不,绝无猜测,绝无猜测。”苏飞白慌忙解释。
“那便这么说定了,莫公子,你说呢?”沈夕湄转而问向莫水流。
望着身前春玉期待目光。
莫水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苏飞白早料到这个结局,显出苦笑,只得弱弱插嘴道:
“先说好,我穷当差的,这小子甚是能吃,这钱……”
沈夕湄却是笑得春光灿烂,笑得笑靥如花。
她心中太开心了。
三喜临门。
一喜,是有春玉前去伺候,那和莫水流将能稳定联系,关系将会越发稳定。
二喜,是终于瞧见苏飞白吃瘪模样,完全释放了自己前番屡次受挫的不悦情绪,愉悦至极。
三喜,这春玉丫鬟,往日害羞胆小,这次竟然能大胆出言,出其不意,终把自己即将盖棺定论的计划得以全盘救活。
稍许才敛住笑意。
“苏捕头放心,寻回画卷之时,风雷帮补贴了不少银两做莫公子修养费,一切花销,自是由我来为莫公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