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得三人目光后,此泥人抬起已断掉的半截手臂。
踏前半步。
断缺双掌开始黑气萦绕。
手臂短缺之处,黑泥蠕动,慢慢衍生而出。
仅是数息,双臂就已复原得完美无缺。
“我这些孩儿也并未需要你们人族骨骸,只是有骨骸做形,加强些许韧性罢了。”
泥人边说边抓捏新生掌心,尝试手感。
许捕头踏至前方。
把断掌白骨丢掷泥人跟前,环视周边密集泥人,忍不住发问:
“这些泥人……这么多骸骨,都是你们山贼杀害的?”
泥人面无表情,淡然回应:
“果然是曹镇的好捕头,都已陷我法阵,自身难保却还有心情关心这些事……”
接着大方承认:“这些人,却都是山匪所害之人。”
“原来如此!好狠!好厉害!好手段!”
许捕头显得有些激动。
“杀了这么多……”
泥人打断。
“这些人可不是我杀的。”
“我只是为他们提供埋葬之地,不然他们抛尸荒野,更是凄凉几分,”
“作为报答,我借用他们遗骨修炼,倒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报。”
听闻此言,许捕头更是咬牙切齿。
“你以山匪之杀戮,掩盖妖邪作祟,躲掉监灵司的调查,更以鲁道长的身份自居,让自己可进可退,此番作局,果然厉害!”
泥人依旧面无表情。
但听闻许捕头的这番似褒含贬的倾述,也难掩嘴角的微微扬起。
以及眼眉中那一闪而过的得意眸光。
“你既是山匪首领,那必有赃物,曹镇的曹德业,恐怕就是你洗白账赃物之人吧?难怪,我一寻得那手镯,你便匆匆寻我来此,是想要灭我的口?”
许捕头继续开口质问。
泥人露出僵硬微笑。
这笑容在泥塑干枯的面容中显出,更是凭空多添了几分诡异:
“既然都猜到这份上了,我也不瞒你,的确如此。”
顿了顿,笑容褪去,继续道:
“只是曹德业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擅自把劫来手镯送给自家闺女。
更是被那莫公子寻见手镯,犯了大忌!
她女儿纯善,听得父亲与山匪有勾结,便前去质问。
两人发生争执。
最后曹德业恼羞成怒,失手掐死了自己闺女。
原本罪孽全都推给那画师,此事也即将平息。
偏偏你又去把那手镯寻出。
曹德业唯恐出了差错,急忙通报与我。
我也是不得已,这才请许捕头你前来,好做一番了断。”
听闻这话。
莫水流心头蓦然一轻,想不到这番消息得来全不费功夫。
虽然其中详情不知,但自己清白总算是可以洗去。
可眼前的鲁道长,以及周边密麻泥人,还有殿上那山峰般巨像。
无形之中紧紧压在心头,使心情半丝愉悦不起。
许捕头听完,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握刀的拳头是一紧再紧。
泥人瞧在眼里,漫不经心踏前一步:
“怎么?许捕头,又想砍我?还是这么多年才发现这个秘密,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玩弄了你十来年,此番真要痛下杀手,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呵呵。”
泥人女子态的转身掩嘴嗤笑。
背后满是破绽。
两道刀锋,一左一右,同时劈去。
两把刀身,全都切入泥人身躯。
偷袭得手的许捕头,壮衙役两人欲想抽刀,才发觉沁入的刀身被怪异力量吸附。
背着身子,身中两刀的泥人冷笑:
“许捕头啊,还是那么冲动,都这番田地了,还想着砍我。”
话音一转,厉声道:
“你既无情,也怪不得我无义!”
“云泥净身!”
一声冷喝。
浑身黑气弥漫而出。
中刀破裂处不断翻涌出阴暗黑泥,顺着两人刀身流淌而来。
许捕头两人早就看出不妙。
都欲弃刀逃脱,可握刀处亦被吸附,竟然挣脱不开。
眼睁睁看着黑泥朝自身蔓延而来。
莫水流不晓缘由,见两人就要被黑泥沾染。
情急之下。
向前左右各拉着两人衣背,就想拉出两人。
自知无力脱困的壮衙役,向后瞥了眼,扬起一脚,直接把莫水流踹飞出去。
同时喊道:
“快跑……”
声音嘎然而止。
中脚倒地的莫水流再次抬头时。
却见许捕头和壮衙役两人,维持劈砍姿势,浑身都已经被黑泥掩盖。
亦成了新鲜泥人。
莫水流不再怠慢,立即隔空画符。
只是刚画出第一笔,手腕处立即如遭电击,却是颗泥丸打得自身右手麻痹不已。
“现在,该轮到你了!”声响从空中传来。
呼啸狂风随之袭来。
却见那尊巨像弯着腰,巨手一扫,直接把空地上的莫水流揽在手心。
随即高高腾空举起。
移至自身面容面前,瞪着硕大眼珠,怒视莫水流。
莫水流此刻浑身被泥手抓握,仅漏出脑袋,浑身动弹不了分毫。
强迫性的与这巨像对视。
高空之中。
望着这比自己身躯还要大的眼珠,身体仍旧回荡刚宛若过山车般风驰电掣速度。
浑身被禁锢挤压。
毫无还手之力,一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渺小感。
“荒谬……太荒谬了,这世界真是太荒谬了……”
莫水流脑中一片茫然。
“最后问你一次,你这草人,究竟是谁传授与你?”
巨像开口询问。
口鼻出声之时,随之呼出强大风劲,直接把莫水流发髻吹得涣散开来。
莫水流紧闭双目,任由风沙袭面。
数息过后,下意识想用手抹去脸上污渍,才回神双臂已被紧紧锢在泥像掌心。
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随即忒了口嘴中泥沙。
有些丧气反问:
“许捕头他们,他们死了吗?”
“他们并未身死,只是被我黑泥封住了全身,如若你的答案使我满意,或许他们还有些许生机。”
“别把我当三岁小孩,不管我回答什么,你都不会放过我们。”
莫水流睁眼,语气恢复了些许气势。
“呵呵,呵呵呵!你到是比许捕头那伙聪明些许,毁我山头,又毁我冲霄观,杀你们十次百次都不解我心头之恨!
“冲霄观不是你自己毁掉的吗?”莫水流反问。
“从我鲁道长的身份被你们发现,这冲霄观也就已经毁了,不过并不碍事,杀了你们,我换个地,一样能重新做回我的鲁道长。”
“然后又继续杀人,继续炼制下面那些泥人?”
“不错,你们人族生生不息,又命如草菅,但凡能成为我手下泥俑,也算是得其所归,比碌碌一生有趣得多。”
“既然知道生生不息,你就不怕终有一天,你会被我们生生不息的人族断了你这条贱命?!”
莫水流情绪有些激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
巨像仰天大笑,浑身亦被笑声牵扯的颤动。
颤得泥雾漫天。
把整座冲霄观都给笼罩住了。
灰蒙蒙,轰隆隆。
“我最是喜欢你们人族的愚昧和无知!
断了我的性命?你可知,如若惹恼了我。
我就是把整个曹镇都夷为平地,所有人一个不留!怕你们人族也奈何不了我!
你可信?!”
莫水流被束缚的身子一阵发寒。
哑然沉默。
对于这个世界,也是初来乍到。
这世界什么格局,是毫不了解。
但仅从那奇妙三花,还有眼前这尊参天泥像,就知道不可能用以往蓝星的认知来做判断。
开口就是一镇之人性命。
怕了。
不敢惹恼这泥像,到时真牵连曹镇生灵,自己无力阻拦。
但心中极其不服其这番话语,可处处落其下风。
性命都已经被人拿捏,再呈口舌,也是毫无意义。
只得闭口不言。
“还有,无论你师承何处,今日你都将毙命与此!别以为我是有所忌惮,我也只是些许好奇罢了!”
听闻师承。
莫水流不禁想到了三花洞天中的黑花。
教会自己符咒的黑蝶。
还有紫衣女子。
想到了和她见面时的场景。
回忆起点点滴滴。
想起了那小小的无相藩
也终于想起。
紫衣女子打入自己体内的箴言。
八字箴言。
莫水流突的一下燃起希望。
虽然他并不知,念出这箴言有何效果。
但这是他最后救命稻草。
也是唯一有可能击败鲁道长的手段。
如果再次噶于鲁道长手下。
那么鲁道长定会成为一辈子梦魇。
就算复生,也不会再有勇气直面。
这份恐惧会一直埋藏在心。
与其诚惶诚恐,埋下恐惧,那不如殊死一搏!
趁其还没痛下杀手。
拼了!
“八字箴言!”
“现!”
莫水流心中迫切呼唤。
脑海紫光熠熠的八字接连现形虚空。
莫水流心无旁骛,静心默念。
默念这八字:
“天地无相,吾既为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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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到了呼唤……
你……
准备好了么?
借由你身。
我们即将,协同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