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种事情,老太太知道商婉韫心里难受,也没过多询问,让宋今禾带着她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几人走后,老太太才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傅。
“老头子,这事你怎么看?”
老太傅手掌搭在膝盖上,手指轻扣, 眉头微皱,半晌后缓缓开口,“不着急,先看看小九怎么处理。”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这丫头也是不容易……”
……
宋今禾带着商婉韫回了院子,马上就是除夕,她便让无双和先生都回去了。
商婉韫手心的伤口早已结痂,宋今禾打来清水,稍作处理后涂了伤药,又把玉肌膏给了她。
“这玉肌膏你拿着,明日就可以用上,越早涂抹越不容易留疤。”
“要是用完了就和我说,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想着商婉韫的性子,就是用完了也怕是不会和她说的,就想着等商时序拿回来了直接给她送去。
“最近几日别碰水,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他们做。”
宋今禾低着头,一边交代一边包扎。
“多谢商夫人。”商婉韫声音有些闷,沙沙的。
包扎好后抬头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按照长幼排名,你该叫我一声五嫂,可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宋今禾将她的手轻轻放回她膝盖上,“你还是叫我嫂子吧,听着亲切。”
商婉韫看着面前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寻常在家,商云轻从不允许自己叫她阿姐,只能称呼她大姑娘,就连商乾和商裕,她也都是称呼公子。
宋今禾这种身份的人,却让她喊她嫂子……
“嫂……嫂子。”商婉韫哽着嗓子开口。
宋今禾笑着应下。
时候也不早了,宋今禾便让她早些回去歇息。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来她也是身心俱疲,回去睡一觉,倒倒神儿。
———商卿玄这边
老太太担心商卿玄在路上给人姑娘甩脸子,就让常念跟着一起,顾虑着有人在,想来他还是要给人姑娘留些面子的。
此时赶着马车,穿梭在寒风中的常念一脸悲伤。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下午冻成那个鬼样子就算了,这深更半夜的还躲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才刚吃上一口热乎饭,就被拉起来做事。
为什么不找大个子!
谁来可怜可怜他……
此刻的马车内
经过今日的事情,沈翩枝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商卿玄。
这要是之前,和他单独呆在一起肯定是开心的,可现在,她却觉得有点慌,有点手足无措。
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
“沈翩枝。”
“嗯?”
商卿玄突然出声,沈翩枝下意识看向他。
他懒懒靠着,眯眼打量着她,眼神直接探究。
“今日为什么不和祖母说明你和观棋的关系?”
下饭桌后,老太太还叮嘱他,说沈翩枝是裴观棋的人,让他态度好些,以后他二人成了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沈翩枝愕然,这事她要怎么说?
她和裴观棋本就没什么。
“过来。”商卿玄往边上挪了挪。
沈翩枝看了一眼他身侧,没有动作。
她能感觉到,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她怕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扔下马车。
对面的人半晌没有动作,商卿玄皱了皱眉,起身坐到她身边。
他坐过来的时候,两人的肩膀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商卿玄弯腰附身,视线与她齐平,他身上很热,就连呼出气息都热得厉害,落在她侧脸,脖颈处,激得她浑身一颤。
沈翩枝下意识要后退,却被他捏住手臂。
“今日为什么来了又走?”
沈翩枝想要挣开,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两人距离再次拉近……
近得能听见他的呼吸。
太近了!
沈翩枝脸上温度逐渐攀升,脑子有些发昏,咬牙看着他。
“轻薄了我就跑,今日来了又走,你想干什么?”
“被轻薄的是我,我都没说什么,你一躲就是好几日,倒是能耐。”商卿玄轻哂。
沈翩枝被他问得愕然,一颗心狂跳不止,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
“我怎么说也是正经人家的清白男子,被你压在身下那般轻薄,你却一走了之,不打算负责?”
商卿玄又靠近了几分,湿热的气息铺洒在她脸上,耳朵里面充斥着的全是他低沉嘶哑的声音。
低磁撩人,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负责?”沈翩枝嗫嚅着嘴,眼中满是茫然惶惑。
“怎么,不想负责?”商卿玄眯眼看着她,手指攥紧几分。
掌心灼人的热度透过衣料传到手腕,好像要将那处的皮肤都灼穿,烫得人心悸!
“我……”沈翩枝吞咽着。
“嗯?”
商卿玄的手指下移,落在她手腕,指腹轻轻蹭着,像是簌簌落在湖面的雪,乍起满湖波澜。
他就这样偏头看着她,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我那时不清醒。”
“不清醒?”商卿玄眸子一沉,“意思就是那日换作任何人,你都会那样?”
那双黑眸就这样紧紧盯着她,无波无澜,却看得她心尖一颤。
他身上凛冽的寒气,好像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滞,狭小的空间内,空气稀薄压抑到让人窒息,沈翩枝紧咬着唇,好像她但凡说句是,他就能将她生吞了……
这冰块一样的男人,若是生气了……
怕是不好哄。
“不会。”沈翩枝还是很怂的。
如果那日不是他,她连马车都不会上,因为是他,她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不会什么?”商卿玄再次逼近。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拳距离,近得只能看见他那双幽邃深沉的眸子,在昏暗的马车内,泛着一点幽光,神秘又危险。
可这样的他,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沈翩枝完全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如果不是你,不会亲……”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商卿玄倾身过来,接着唇上一软……
轰——的一声……
沈翩枝脑子一片空白,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只剩下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和他给人冰凉冷硬的感觉完全不同。
商卿玄微微抽身离开,两人鼻尖相抵,呼吸彼此纠缠,狭小的空间里满是交错紊乱的心跳,分不清是谁的。
他手指下滑,勾动着她的手指,指尖在她手心绕着圈。
“商公子……”沈翩枝呼吸有些重,说话尾音打着颤。
“那日你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商卿玄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两人离得本就近,说话时嘴唇若有似无触碰着,这种感觉比起刚才更让人欲罢不能。
“还没等我回答,你就将我压在身下……”
沈翩枝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商卿玄偏头,手掌压着她的肩膀,又往前一点,唇贴得更紧了,后背紧贴着马车,已经退无可退,他身上那股凛冽强势的味道,无孔不入的往她身体里钻。
这男人连身上的味道都无时无刻不在吸引她。
“不知道。”沈翩枝此时脑袋都是晕乎乎的,哪里还有思考能力。
只听得身前的人一声轻笑,滑到她耳边,缓缓开口——
“这叫登徒浪子,耍流氓。”
后面三个字说得很慢,厮磨着她的耳廓,硬生生磨红了脸。
“我不是!”
沈翩枝从没想过,登徒浪子这个词能用在自己身上。
“既然不是,在我看来,亲嘴这话事情只能发生在……”商卿玄停顿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
“夫妻之间。”
短短四字,惊得沈翩枝久久不能回神,一直回荡在脑子里……
心惊肉跳的悸动。
就在她愣怔的时候,商卿玄已经抽身离开。
“明日所有人都要去老宅,我脱不开身,后日我来找你。”
“好。”沈翩枝脑袋昏沉。
幸福来得太突然。
……
马车停下之后,常念就看见某人满脸春风的下来,身后跟着的沈姑娘则一脸羞赧。
常念面不改色,心里却早已翻了天。
大公子在马车上对人姑娘做了什么?将人弄得面红耳赤的?
整日跟着商时序,自然知道商卿玄和沈翩枝的“奸情”,但两人进展一直都是不温不火,不过一会功夫,就进展神速?
果然呐,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马车上就对人动手动脚。
**
除夕这日,除了商封灵和即墨沉,商家所有人都回来,这是约定俗成的。
商听颂一家来得比较早,在陪着二老和宋老爷子说话。
宋归南话少,就坐在边上听着。
商隋则在和商时序下棋。
之前有一次商时序指导过他下棋,不过提点二三,商隋就将对面那人杀得片甲不留,事后他一个劲求着商时序教他,可商时序那是身子不好,他也不好强求。
现在有了机会,还不得好好把握。
其实商时序本想故技重施,但自家媳妇发话了,他也不好推辞。
商隋棋技不错,人也聪明,几局下来,虽然被商时序杀得愁眉苦脸,但棋艺大有长进。
得到商时序的肯定,兴致勃勃就要和他对上两局,结果毫不意外的——
被虐得怀疑人生。
商时序慢条斯理喝着茶,徐徐开口,“年轻人,性子太急。”
给商隋气得龇牙咧嘴。
还就不信那个邪,又拉着商时序来上一局。
这次更惨,刚开局没多久,就无路可走,成了一盘死棋。
无论走哪一条路,结果都不会改变,只是死得早晚的问题。
“小叔,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一点活路不留?”盯着无从下手的棋局,商隋脑袋都要炸掉了。
“不是你说的拼尽全力?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商时序撩着眼皮看着他,神色自若。
这话说得商隋一噎。
话是他说的没错,但他作为长辈,就不能让着小辈一点?
“心里埋怨我为什么不让着你一点?”商时序不轻不重吐出一句话。
商隋吓得棋子都差点拿不稳,急忙开口否认。
他家小叔是魔鬼吗,连他心里想什么都能猜到!
这时门从外面被打开,宋今禾偏头就看见一对夫妇走进来,身后跟着商卿玄。
来人正是商家老大夫妇,商青怀,贺南音。
宋今禾此前没见过他们,由老太太拉着介绍了一番。
因为是第一次见,又是大过年的,宋今禾送了贺南音一个滚脸的玉轮,商二夫人柯阿岚也有一个。
商青怀则是一个捶背的金瓜,同理商家二哥也有一个。
那个滚脸的玉锤看得老太太一阵眼热,又不好直接开口要,宋今禾看在眼里么没做声。
做玉轮的时候怕做得不好,就多做了几个,屋里现在还有两个,晚上给她送一个过去。
老太傅表现得倒是没那么明显,只是视线总是时不时落在捶背金瓜上,宋今禾也暗暗记下。
贺南音拿着玉轮就迫不及待在脸上滚着,嘴里还一个劲说着喜欢。
“你有心了。”说话的是商青怀。
宋今禾轻笑。
不同于商听颂的强势,商青怀生得非常儒雅,但毕竟身在朝堂,身上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许是考虑到在家里,刻意敛着锋芒,即便如此,也还是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他说话声音徐徐道来,从始至终都不疾不徐,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泰然。
贺南音虽然在笑,端庄雍容,可周身仍旧散发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气势,都是长期混迹在官场的人,气质自然不俗。
人到齐了,团圆饭就也开始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总是逃不过那几个话题。
没有成婚的什么时候成婚,成婚的什么时候要孩子……
话题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宋今禾和商时序身上。
“那时候我还担心小五身子,没想到一转眼他都成婚了。”老太太提到商时序身子,总是住红了眼眶。
觉得他身子不好都是自己的错。
“是啊,这些孩子一眨眼就都长大了,好像昨天这丫头还跟在身后叽叽喳喳……”宋老爷子看着宋今禾,满眼疼爱。
以前的那些场景在脑海里浮现,引得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想想那时候,扎着两个小辫儿,围着我要零嘴,不给她还哭哭唧唧的,我这眼看她哭了,赶紧给她,谁知这鬼丫头是装的!”
“阿祖……”宋今禾无奈,他说这些做什么。
“好好好,不说不说。”
一家人聚在一起,高兴,老太傅拿出珍藏的好酒准备和老友小酌两杯。
“阿祖,你不能喝酒。”前些日子身子刚利索。
“就喝一点,不碍事的。”说话间已经满上了。
“今日高兴,就让他们喝一点,我们在这守着就好。”商时序靠近她开口。
宋今禾皱眉,商时序捏了捏她的手,“没事的。”
“那只能喝一点。”宋今禾松口。
“好,就喝一点。”
原本是几位长辈小酌两杯,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宋今禾也加入了。
宋今禾本来不打算多喝,但宋老爷子一直感慨,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宋今禾听着心里也不好受,一来二去,就喝了不少。
眼看都喝醉了,老太太便给各位小辈发了压岁钱,安排回房歇息了,就连宋今禾也有。
宋今禾酒量不错,但极少喝酒,今日这模样,俨然已有醉意,商时序扶着她离开时,宋归南还有些担心。
“你能照顾好她吗?”
“可以的。”商时序无奈,他这岳丈到底是有多不相信他。
其实宋归南不是不相信他,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看着商时序心里就不是滋味,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
商时序扶着宋今禾,商婉韫跟在身后,看两人进了院子也就没再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