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子笑呵呵,由着孙女撒娇许久,才勉强松了口。
许她少背一篇课文,往后教学上,也会区分一二。
郑婉茹高兴坏了,殷勤的给爷爷敲背捏肩。
其实她不说,郑夫子也是要改改教学方式的。
作为昔日的书院院长,郑夫子在教授弟子上,还是很有见解的,因材施教,才能保障教学持久性的。
这段时间,他对弟子和孙女如此严苛,就是为了试探她们的底线罢了。
成果还是有的,比如枝枝,虽然教的学问加深,她学起来吃力,但还是能记下的。
再比如她孙女,嗯,底子特别浅,不用怎么摸就知道了。
郑婉茹不知道祖父心底的想法,还傻乐呐。
用过晚膳,沈氏去看女儿,却发现她还在书房,和几个兄长一起,努力功课。
她微微蹙眉,去找丈夫。
“夫君,婉茹是女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她年纪渐长,女红厨艺、琴棋书画也该学起来了。”
沈氏出身官宦之家,虽然娘家只是六品的小官,但她是嫡次女,从小受的教养并不差。
在她看来,女子读书,只要识字即可。
倒是培养些管家的本事、或者能养些兴趣爱好,往后和夫君红袖添香,才是正经事。
郑铭放下手中的笔,抬眸看她:“女红厨艺,以后自有下人会做,琴棋书画,属于君子六艺,父亲自会教她。”
沈氏蹙眉,她不是这个意思。
“妾身是觉得,该给婉茹请个女夫子……”
“不必。”郑铭起身,将妻子按在椅子上:“卿卿,我知道,你说的那些,学会了,或许能为女儿谋得门第显赫的好亲事。”
“但郑家,不靠女儿婚事来联姻,也不图谋多少荣华富贵,只想她能顺心畅意些。她既然喜欢读书,那就让她读。”
“我希望女儿所学的东西,是为了她自身,而不是为了成为别人的妻子、儿媳。”
郑铭自幼和父亲读书,却天赋一般,后来接手家中生意,经营家族。
但有些事情的观念上,他和父亲是一致的。
沈氏心底微微震动,眼眸中全是意味。
这样的话,她还是头一次听,哪怕心中已经认同,她忍不住嘴硬:“你怎么知道婉茹喜欢读书?我看她日日苦恼的很。”
郑铭哭笑不得:“那不如,你去问问女儿?”
沈氏还真的去了。
她在书房外站了小半个时辰,瞧着女儿打着哈欠,把文稿收起来,伸了个懒腰。
郑婉茹左右看了看,见兄长们还在用功,不由得窃喜。
“咳咳,我要回去休息了。”
然后止不住唇角的笑意,慢悠悠出来了。
郑锡云几个黑了脸,眼巴巴看她走了,再低头,想到没完成的课业,不知怎么,心底的难过加深了几分。
郑婉茹一出来,就见到母亲了,她一愣,行礼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沈氏温柔一笑,从丫鬟手上接过披风,给女儿披上:“来看看你。”
母女来说着话,朝后院走去。
“茹儿,觉得读书辛苦吗?”
郑婉茹狠狠点头,诉苦道:“要记好多东西啊,女儿以前学过《千字文》、《论语》觉得已经识字了,但现在读书,发现还有许多不认识的。”
“还有,祖父好严格,我已经连续两日因为答不上问题,被打手心了。”
她深深叹气。
“枝枝就好厉害,祖父在课上,经常夸她。”
沈氏见她滔滔不绝,就安静听着。
对于公爹的女弟子,她也是见过几次的,确实机灵可爱,听说还在学医,是个很上进的孩子。
“但是娘亲,读书越多,我心底越平静。”郑婉茹继续:“以往,有些事我不懂,就放在心底,慢慢忘了,但现在我会思考……”
黑暗中,她的眼底却泛着光芒。
沈氏看的心头一软:“那,茹儿喜欢读书吗?”
郑婉茹绷着小脸,认真想了想,还是点头。
“喜欢,虽然读书很难,但我学会了新东西,还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沈氏就一笑,伸手温柔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那你可要好好学,别总惹你祖父生气才是。”
小院,弄明白了汪阳针对他的缘由,秦彦更勤奋了。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每日学的更晚了。
方南枝见了,只觉得可怕。
她可不能熬夜,她还小呐,还得早睡早起长高。
转眼到了旬考重考的日子。
一大早,钱凤萍端上来一碗面条,寓意面面俱到,还有一个烤过的果子,寓意逢考必过。
家里知道他和人打赌的事,帮不上忙,只能在这上面使使劲了。
秦彦默默拿起筷子,不用说,他都知道,这是妹妹的主意。
方铜恰好也在家,拍了拍他肩头:“放心考,彦哥儿,爹找找上面的人,给你走走关系。”
秦彦:?
不至于吧,当初科举家里都没这样过。
“爹,您认识府学的哪位夫子啊?”秦彦有点好奇。
府学刚出了这么大事,还有夫子顶着风险收受贿赂呐?
“不认识啊。”方铜理直气壮:“爹今天回村,路过道观,上去给你求求太上老君,让他保佑你。”
“咳咳!”
秦彦直接被呛住,嘴里的面差点喷出来。
方南枝贴心给他递水,好一会儿,等他缓过来,才说:“爹,不用了吧。”
“考过汪阳,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家里有'人脉',也不用浪费在这上面。”
方铜想了想,点头。
“也是哈,那等你哪日科举,爹再去道观上香,求神拜佛也得抓对时机,不能总求。”
这就和求人办事一个道理。
人情要在关键时候欠。
秦彦有些无奈,却也没多说什么。
吃饱喝足,自信满满去府学了。
在门口遇到了汪阳,两人视线对上,汪阳冷哼一声,先走一步。
经过上次作弊的事,这次旬考严格许多。
学生们考试,还调换了座位,据说是随机的。
依旧是八道题目,一众学子从早做到晚,多数都空题了。
实在答不完。
等考完收卷,不少人哀嚎一声。
“太难了,甲班的学长出题越来越狠,上次旬考,我记得只有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