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娘子,万万当不起,您可别跟我客气。”掌柜赶紧摆手:“您带来的人,我知道,咱这铺子的师傅,还是她们教出来的半个徒弟呐,对她们手艺,绝对放心。”
钱凤萍就松口气,冲着陈氏几人使眼色。
陈氏到底是村长的儿媳妇,反应最快,当即带头给掌柜行礼:“见过掌柜,以后还劳烦您多照顾。”
其他几人见了,忙跟着学,行礼虽然不伦不类,但态度是真诚的。
掌柜忙客气几句。
钱凤萍把人安顿好,也就安心了,临走,还是拉了年纪最小的二娃妹妹——小丫说话:“别怕哈,往后每日,你和你几个嫂子一起进城就是,要是干活遇到不会的,就多问。”
小丫脸上通红,老实的点头,她才十一岁。
这个年纪其实喊钱凤萍婶婶也行,但二娃是方铜兄弟,她就是同辈人了。
“谢谢钱嫂嫂,我不怕的。”
她这是真心话,这段时日在秦家干活,早就和陈嫂子她们处熟悉了。
又不是她一个人来县城打工,这么多人陪着呐。
而且,最主要,她知道,钱婶婶让她们来铺子里干活,是给她们找了个长期稳定的活计。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就比如现在店里的蛋糕师傅,那是卖身以后才能学到手艺,来干活。相当于下人。
而他们却不是,只是签了份文书。
“行,那你们好好干,我就先走了。”钱凤萍放心了。
今日既然陈嫂子她们人来了,就不能白来,总得都在店里表现表现。
钱凤萍临走,还是托掌柜给东家带话,后日家里办酒席,东家要是有空就来赏光。
掌柜连声应下。
家里的事情虽然多,但都在有条不紊进行。
转眼,三日之期到了。
方铜还想着,下午要是没动静,那他就晚上带儿子走一趟了。
没想到秦家还挺主动,秦高飞亲自来请人了。
这次秦族长家,还挺热闹,族里能做主的族老们到了,还有各家出了个汉子。
秦彦父子俩被安排了坐在右侧席位,仅在族老们之下。
这个待遇,就能看出秦家态度了。
秦族长坐在上手,用拐杖敲了下地,示意大伙安静。
“大伙都知道,咱秦家出了个好苗子,秦彦考上了童生,还是案首。还有书才也不差,也考上童生了,这是大喜事,是秦氏一族的兴旺之象啊。”
“所以,今个,咱就开祠堂,给老祖宗们说说这大好事,也请先祖能继续保佑俩孩子,更进一步!带着咱秦氏,再往上走走。”
“好!”
立刻有族人应和,眼底全是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去给老祖宗们磕十几个。
方铜在心底翻白眼,这小磕唠的,还带着秦氏往上走?咋地,该你们的啊?
秦彦却很平静,好听话谁都会说,但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他是不信,以秦族长的精明愿意让族兄,背负着全族的压力科举的。
“然后第二件事,是这些年族里人日子不好过,彦哥是个好的,钱氏也是咱秦氏的好媳妇,为了帮衬大伙,借给族里人不少东西。”
“现在灾年过去了,日子都宽裕了,族里人也自愿还东西,有的物什消耗了的,也出了银钱抵。”
“今日,就全还到彦哥手里。”
秦族长话音落下,秦高飞就和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
方铜眼睛都亮了,不会是一箱银子吧?秦氏这么有钱?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秦氏又不是世家大族。
箱子打开,最上面是一块红布,红布包裹着的全是铜板,是这些年钱氏借出去的钱。
足足有三千五百文。
红布下面,就啥都有了,比如铁锅、勺子、木盆等。
没错,乡下人家就是这么朴实,占便宜都不敢占大的。
像小何氏那样,借钱直接借二两的,都属于狮子大开口了。
“对了,还有半亩水田。”秦族长的目光看向了左侧站着的一人。
秦绝飞面色铁青,但还是站出来了,他不甘不愿开口:“这几年,我们兄弟几个,看弟妹带孩子,就俩人种地不容易,所以帮着种了一小块。”
“现在彦哥长大了,这地自然该还回去。”
方铜没忍住撇嘴,这秦氏的人,脸皮一个比一个厚啊,都能睁眼说瞎话呗?
欺负妇孺还成了关照了呗?
他不知道,这两句话还是秦族长昨夜亲自教的。
愣是逼着人背了半个晚上,确定记住了,才放过他。
此时,秦族长就看了眼坐着不动如山的秦彦,感慨,这孩子果然不一样啊,真能沉得住气。
他重重咳嗽了下。
秦绝飞只能咬牙补充:“还有这几年,那块地的粮食,一会儿我就送彦哥家里去。”
说完,他的心都在滴血。
把地还回去就算了,赔粮食真的是在割他肉啊。
毕竟冬小麦还没收,春种才下去,这以后几个月吃啥啊?
秦彦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堂叔,我们是同族的,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谁还没有个做错事的时候?我又是晚辈,自然不会和您计较。”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承认所谓“帮忙种地”的说法了。
秦族长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这孩子是想把最后一层脸皮也撕开吗?族里已经表明了态度,他还不愿意退让吗?
“这几年种地的收成,就不用还了。那块地,我爹一会儿去看看。”秦彦已经继续道。
闻言,秦绝飞一喜,还忍不住有点感动和愧疚。
“真的?不瞒你说,叔家里日子难,孩子多,地又少,要不然也不至于干这种缺德事。”
秦族长一个没拦住,秦绝飞就把事情定性了。
刚才说那些虚伪话,彻底成了笑话。
他扶额,族人们太蠢怎么办?
但他心底也是满意的,秦彦没要这几年的收成,可见对族里还是有感情的。
“自然,我记得父亲生前,就和堂叔关系不错,堂叔家里有难处,我也该帮一二。”秦彦面上笑吟吟,心底却没多少波动。
这话是他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