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水水吓了一跳,手中的棍棒掉落在地上,跑过去想要查看少年的伤势。
意识到男女有别后,在距离一步之遥停住脚步。
“我不是故意的,我……”
季鹤远摆动自己的胳膊,呲着一口大白牙,“小爷没事,可以静下来听小爷解释了吗?”
他退后两步拉开距离鞠了一躬。
“我是镇国将军府二子,名唤季鹤远,字玄义,今日莽撞让姑娘受惊,往后姑娘有任何事情,玄义定当效劳。”
时水水虽然常年不出府门,但也从下人口中得知将军府的威名,大公子随父骁勇善战。
二公子却不同,整日游玩,逗蛐下河,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却也是京城许多贵女心仪的对象。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那令人讨厌的觊觎,又能得到许多人喜欢,想必人品也不是很差。
“二公子既是无意,那便离开吧。”
时水水捂住胸口,许是刚才跑久了,闷气感袭来,呼吸有些不畅。
逐客的意思明显。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季鹤远上前想要搀扶她,时水水拂开手躲了过去,面色不虞的开口。
“二公子,请自重。”
他不过是想要关心她的身体,为何被她拒绝后,自己心中竟觉得有些难受。
“叨扰姑娘,玄义这便告辞。“
小厮早在狗洞外等了许久,见自家公子出来喜不自胜。
“公子,您终于出来了,小墩子担心死了。”
季鹤远捋了捋褶皱的衣服,心情不错的扔给他一块碎银,“放风有功,爷赏你了。”
越国对女子束缚严苛,青天白日一介外男闯入女子小院,被人发觉女子名声尽毁。
见他离开,时水水松了一口气,慢悠悠的整理自己的小院。
将军府二公子倒是个放荡不羁、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性子却是莽撞了些。
午间的事情,时水水并未放在心上,夜晚她就着烛光看着桌上的卖身契。
自小小梨就跟在她身边,她们虽是主仆但形同姐妹,如今她朝不保夕,断不能让小梨和她一起受苦。
“小姐,床铺好了,过来歇息吧。”
时水水落寞的撇了一眼窗外的幽兰,“小梨过来,我有事同你说。”
小梨走过去,笑嘻嘻的站在自家小姐面前,清秀的脸上还有可爱的梨涡。
“小姐,唤小梨作甚?”
“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小梨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数,“小姐,已经十年了。”
十年!
往日种种涌上心头,小梨七岁来到她的身边,她都忘了小梨与她同岁,甚至比她大上几个月。
时水水拿起卖身契递过去,“小梨,今夜你便出府吧。”
“出府?”
小梨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小姐,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
“小姐,您要赶小梨走?”
时水水不敢看她的眼睛,垂着头睫羽颤动,再次抬头时眼中透着一股寒意。
“小梨,你太笨了,处理不好周围的人际关系,每每不知天高地厚顶撞嫡母身边的贴身嬷嬷,害得本小姐落到如今的境地。”
心间传来刺痛,尖利的指甲嵌入柔中,时水水的眼中闪过不忍,她背过身去,不让小梨看到自己的怯懦。
“哪一次不是本小姐护着你,若不是我你如何能活到今日,小梨,你已经对我没用了。”
“小姐,你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她们让你这样做的?”
小梨哭成泪人,紧紧抓住自家小姐的袖口。
“小姐,不要赶小梨走,小梨保证以后一定乖乖的,求您留下小梨。”
时水水狠心扯开自己的袖子,“滚,桌上的五十两银子,就当买断我们之间十年的主仆情分。”
刺骨的寒意爬上小梨的心脏,她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从小就执拗,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
“小梨拜别小姐。”
小院外,小梨打开后院的后门,看着等在门口的男子愣住,再次掩面痛哭倒在男子怀里。
后门距离小院并不远,哭声依稀传进时水水耳中,她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从今往后,只剩下她了。
相伴十年,她如何不知道小梨的变化,从懵懵懂懂到情窦初开,只需一面她就能看出。
用了一个月帮小梨试探那人的真心,本想再试探一月,时间却不允许她继续下去。
从嫡母动手的那一刻,她就不剩多少日子。
“既不忍心,为何送她出府。”
不知道何时,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出现在门口,手中还拿着满当当的东西。
看他的表情,显然刚才的一幕已经看全。
时水水拂过眼角的泪珠,倔强的爬起身。
“你来此作甚?夜闯女子闺阁,不是君子所为。”
季鹤远大摇大摆的走进屋子,放下手里的东西。
“哎,你个小丫头,白日里小爷看你身体不适,特意去寻郎中开药,你个小没良心,竟骂小爷不是君子。”
边说着,他打开那些个瓶瓶罐罐,强硬的塞一瓶药给时水水。
“白日见你跑了一会儿便心口发闷,郎中说这是体虚之症,只要好好调理一年,身体就能恢复。”
时水水愣着的看着手中的药和桌上的吃食、御寒的衣物。
这些都是给她的?
他们只见过一面不是吗?
“小丫头,是不是被小爷感动了,”季鹤远伸手调皮的在她面前晃了晃。
少年郎温暖的眼神里透着她的影子。
时水水抿了抿唇,眼中透着一丝不解。
“我们才见一面,你为何……”
“错,是第二面。”
季鹤远打断她的话,比出一个二的手势。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开口解释,“买这些东西给你,是单纯的见你可怜,你千万不要多想。”
时水水心中那抹涟漪瞬间平静,“多谢二公子好意,我不需要这些,您请回吧。”
“又赶我走,”季鹤远不满的抱怨,“小丫头,小爷就是简单的关心关心你,你为何要拒绝,难道你还想同刚才推开小丫头一样推开我?”
他无辜的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装作受伤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小爷皎皎明月、翩翩公子,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嫌弃了,好伤心。”
时水水淡定的看着他耍赖,深吸一口气,“二公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季鹤远突然变得正经,神情认真的盯着眼前故作坚强的女子。
“知道,你是相府三小姐时水水。”
“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声名狼藉,二公子不该来招惹我。”
时水水定定的盯着他,不肯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