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扶我起来!”凤筠恶狠狠地使唤道。
见段少允跟没听见似的,动都不动一下,她更恼火了:“你把我往热水里一泡,就不管了,你在这炖肉呢?”
男人这才黑着一张脸转过身来,拿了床新被子出来,闭着眼睛把她裹住了往外拖。
被他拖出浴桶抱在怀里的时候,两个人难得又贴得这么近,凤筠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报复机会?
她的手虽被裹在被子里,嘴巴却是露在外面的。于是她一口咬住了男人的一只耳朵,半分不留情。
男人蹙眉“嘶”了一声,热乎乎的血几乎是瞬间便顺着他的耳根往下淌。
凤筠大为快意,她已经做好了被男人一把丢开、砸向地面的准备。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抱着她的手竟只是抖了抖,终于还是忍痛将她一路抱回了床上,这才撒手丢开了。
段少允捂着渗血的耳朵,站在床边瞪着她,呼吸粗重。
他的身影太高大了,将光线都挡去了一半。凤筠有种被豺狼堵在了一个死胡同的不适感。
“你……你瞪我做什么?你都把我咬成那样了,我不过是还了一口,剩下的都还没和你好好清算呢……”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
难得的是,段少允居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瞪了她一会,随后便背对着她坐到桌边去了。
然而他屁股还没坐热呢,身后的女人便伸手要衣服。
他只好起身,头也不回地将桌上的干净衣服丢给她。
等到她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又开始抱怨衣服的料子太粗糙,磨得她伤口疼。
“疼就忍着!”段少允实在忍不住,呵斥了一声将她打断。
凤筠再瞎也能看出来,他多少还是知道自己理亏的,否则她也活不到现在,更别提让他伺候她做这做那了。
所以按照她顺杆爬的优良秉性,她立刻便开始拿话刺他痛处。
“你也不看看,你把我……那两处都咬成什么样了,你心里没数?”她伸出一只手,“我肚兜呢?反正我现在不穿肚兜根本受不了。你赔我肚兜。”
几乎是一瞬间,段少允耳根子都快红得滴血了。
当然,原本也确实在滴血。
昨晚那肚兜什么下场,段少允再清楚不过。
可她……她嘴巴还真是没个把门的,随便两句话就能把他臊死。
他现在真后悔给她喝了那两口粥,她但凡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力气,就没一刻消停的。
刚才真该继续饿着她!饿死了清净!
眼看着女人又要张嘴说些什么,段少允拿过桌上的一块点心,直接塞进了她嘴里。
……
虽说费了好一番工夫,但段少允好歹还是悄没声地把这个蒺藜灾星带到了客栈外面,幸而前一日淹水的路有一部分已经可以通行了,俩人便骑马往山上的怀风山庄赶。
凤筠本不想轻易听他安排,遂了他的意的,可妥妥不在身边,行事有诸多不便,况且她这个状态根本就不适合回京。
一想到她庶弟还有几个外人都住在这客栈里,她便也觉得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养养伤方为上计。
于是这才肯跟着他一起往山庄行去。
凤筠的身子就跟散了架似的,更别提还有许多伤口,她在马背上根本坐不住。可她现在看段少允不顺眼,偏不肯跟他同乘一骑。
有几次她煞白着一张脸,冷汗涔涔,都快从马背上掉下来了,段少允只得勒住马,一脸尴尬地等着她缓口气。
于是并不远的路程,两人竟是行了近两个时辰。
等好不容易到了怀风山庄,一切便方便了许多,不仅上好的衣服、药膏一应俱全,还有专门的厨子、婢女等。
凤筠整日躲在屋里不露脸,安心养伤。段少允让她给将军府写一封信,就说在朋友处小住两日再回。
凤筠虽照做了,但心里的邪火依旧没处撒。
这两日的时间里,她一会要吃鸡,一会要宰牛,一会把最名贵的药膏拿来擦脚,一会又“失手”把段少允珍藏的一床焦尾琴给砸了,还把他花了重金收来的琴谱拿去茅厕使用。
段少允的额上、耳朵上也有伤,此时回京也丢不起这个人,因此也多住了两日才回去,对外就说是山里发了水,回程耽搁了几日。
这几日间两人虽在一个庄子里,却是各过各的,互相避而不见。
偶尔下人跑来告状,抱怨这位借住的小姐又整出了新的幺蛾子,把众人搞得叫苦不迭,段少允虽心烦,但眼不见为净,就由着她折腾。
左右熬过了这几日,等回了京城,他便再不去理会她。
她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起码段少允听说,当婢女把熬好的避子汤给她送去时,她可是喝得干干净净。
他起初还不肯相信,还问婢女:“当真?她就没说些什么?”言外之意就是,她就没骂骂咧咧,把碗砸了?
婢女回道:“没。小姐什么都没说。”
段少允揣测,她应该是冷静下来后,认清了现实,心里清楚他不会真的娶她,因此才难得懂事了一次。
三日后,段少允回了京城。
五日后,凤筠也回了将军府。
……
凤筠回府后,听说的第一件事便是大理寺、户部、市舶司已为苏合香走私一案拍了板,说是这事是几个掌柜的以及伙计私下里的密谋,嫌犯既已下了狱,便与凤家的铺子无干系,因此官家的库房将羁押的货物放了回来,又下了文书,准许那十来间铺子重新开业。
虽说一大家子人都欢天喜地的,凤筠却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她太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得来的了——
天杀的,这都是姑奶奶拿皮肉换来的!
她脸上、身上的痕迹,也不是那么几天就能彻底消干净的,于是她借口身子不适,自回府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采买香料货品、巡视铺子、招新伙计、核对账目等事宜,一并推给昙舒、管家俞伯以及几位姓陶的舅爷去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