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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凤筠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无措。

如果连她都束手无策,底下人的更要乱成一锅粥了。

她让俞伯去取钥匙,拿些银子出来,先把这些日子的工钱补上,又道:“如今我们的铺子不过是暂时查封,苏合香夹私一案还未拍板,未必没有翻案的可能。都给我沉住气,别让对家看笑话。”

陶二舅爷那双深凹的眼睛终于亮了点:“如此说来,铺子还有得救?太好了,太好了……大小姐,如果有什么好消息,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大家!”

其余众人见暂时可以领到银钱度过难关,情绪都平复了一些。只是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虽说铺子查封只是暂时,但一向无所不能的大小姐,此时说的话其实是没底的。

凤筠哪敢说,她不只是没有底,甚至原本已经打算撒手放弃了。

她的货源、人脉、经验、财力都在,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哪怕又要耗费几年的努力,也值得一试。

可这些工人、伙计是等不得那么久的。这才是现下最棘手的问题。

看着众人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心里又有些后悔,怕是自己过于心软,过于优柔寡断,最后反而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当天直到夜里,俞伯才跟几个掌柜的把手底下的人头、所需的工钱等清算了一个大概,凤筠一直看着,坐得她腰酸背痛,直打哈欠。

最后旁人终于都走了,她这才顾得上吃了两口饭。

昙舒见她疲惫不堪,便说要帮她按按肩膀。

她看到昙舒眼下的那道疤,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你怎么还没睡?”

“看书来着,还不困。”

“殿试在即,现下最重要的事是把精神养好。你总是熬到这么晚,又能看进去几行字?”

昙舒点头称是,随即便走到凤筠身后,乖乖为她按起肩来。

不得不说,这小子手劲可是比前几年大多了,按得她又酸痛又过瘾。

有时凤筠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想,有个弟弟也挺好的。等他殿试结束,如果高中,那自然是全家皆大欢喜;可如果落榜,也不要紧,她便带着他学些生意上的事,以后也有个人能帮她一二。

“姐,你生病才刚好了几天,不宜如此劳累。”

凤筠一边闭着眼睛享受对方的按摩,一边道:“这么多人指着我呢,我能怎么办?”

昙舒认真道:“等我考完试,就能帮你了。”

凤筠难得没有嘲讽他。

“你还是先想着考试的事情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好。”

昙舒何尝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松动,不禁心中一喜。

见她今日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他试探着问道:“香料铺子的事……姐,你真的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我看二舅爷离开的时候,还是心事重重的。”

凤筠叹了口气:“没办法。可没办法,也得有办法。”

坐着让昙舒按了回肩,凤筠觉得还是不够解乏,干脆趴在了贵妃榻上,让他给她捶背,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昙舒的手揉捏了一会她的肩膀,见她没了动静,呼吸也渐渐沉了,便沿着她的脊柱慢慢往下游走,在她的后腰上停了下来。

“长姐?”他贴到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

凤筠侧头趴在两只交叠起来的手臂上,睫毛覆盖在脸上,动也未动。

昙舒的目光紧盯着她的睡颜,一双比寻常男子更加白皙纤长的手按在她的腰上,由推拿改为轻抚,动作愈发暧昧。

“姐姐……”

他又叫了一声,俯身靠得更近,两道人影近乎交叠了起来。

“哗啦”一声,门帘被掀开了。

昙舒的动作一僵,回头看时,原来是妥妥呆站在门口。

“少爷……”她手里拿着给凤筠洗脸用的铜盆,一双小兽般的大眼睛正不知所措地望着昙舒。

昙舒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是你啊。还不快把帕子打湿了拿过来,我来给长姐擦脸。她已经睡着了,不宜惊动她。”

妥妥迟疑着上前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少爷……刚刚在做什么?”

昙舒挑了挑眉:“你不是看到了吗?长姐让我为她按摩身子。”他向妥妥伸出一只手,“还在磨蹭什么?你一向睡得早,把帕子给我就好,你快去歇息吧。”

“可是……”

昙舒起身,在她发顶轻拍了下,主动接过她手里的铜盆,放到架子上洗起了帕子。

妥妥看着他熟练地将帕子拧干折好,又走回榻边,将凤筠轻轻扶正,给她把脸仔细擦干净,又把她的十根手指依次擦了,这才重新把帕子放回了水盆里。

妥妥呆看了半晌,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困了,不然怎么会在一个晃神间,看到舒少爷弯身俯在小姐身边,用嘴唇贴着她的唇角呢。

不……毕竟她离得很远,屋子里又昏暗,一定是她看错了。

“舒少爷,今夜是紫荷和素月两个在外间守夜,你也早些休息吧,我来把小姐抱回床上就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舒少爷一个人守着小姐。

她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

“……小姐说过,你快考试了,要好好休息,还要我们最近都不许去你院里打扰。所以……”妥妥努力找着理由,“你得马上回去睡觉。”

昙舒听到凤筠跟下人提起了他,突然来了兴趣:“哦?她说不要你们来打扰?她还说什么了?”

妥妥为难道:“小姐每天说那么多话,我哪记得住啊……”

昙舒无奈:“挑跟我有关系的说。”跟这个笨丫头说话总是如此费力。

“哦哦哦……”妥妥挠了挠脑壳,回忆道,“对了,小姐还说,要给你去找祛疤的药膏。”

昙舒的手在袖子里暗暗握紧了,心也跳得有力了起来:“她果真这么说?”

“嗯!”妥妥用力点点头。她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你别生小姐的气,她不是故意打伤你的……她说她也没想到,那一鞭子会落在你的脸上。”

昙舒自是再清楚不过的,毕竟当初可是他看准时机,故意向鞭子挥来的方向迎上去的。

只不过,他真没想到,他这个总是高傲狠辣的姐姐,居然会为此愧疚那么久,甚至暗地里还在给他找祛疤的药膏。

这可是他在凤府生活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待遇。

这是否表明,长姐是关心他的,她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厌恶他?

离开前,昙舒最后望了一眼熟睡的凤筠。这一眼,饱含着几乎难以抑制的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