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眉头紧锁，一脸苦相的李怀周。
“李总？这么巧？”曹卫东问道。
他被刚才的那一口咖啡苦到了，表情和李怀周一样难看。
“我们大周就在附近，这里算是我的半个主场，我来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倒是没想到曹大经理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李怀周在曹卫东对面落座后，淡淡说道。
“李总，要不，咱们去外面坐？可以抽烟。”曹卫东指着窗外的一个位置说道。
“走。”
曹卫东端着咖啡，和李怀周一起走到了咖啡厅外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时候，咖啡厅的美女服务员也给李怀周端来了他的加浓美式。
李怀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表情淡然，并没有曹卫东那种喝了猫尿一样的表情。
曹卫东拿出华子，给李怀周递了一根，然后自己也拿出一根叼在嘴上。
两人各自摸出自己的打火机，把烟点上。
“曹经理，你毕竟年轻，经历的事吃过的苦都比较少，喝不惯这苦咖啡，很正常。”李怀周开始摆出一副长辈过来人的姿态和曹卫东说话。
曹卫东轻笑一声，说道：“胡静那丫头就挺好这一口的，也没见她有多老啊？”
“那丫头经历的事挺多的，能吃苦很正常。”李怀周道。
“是吗？看来李总知道的事情挺多，能否跟小曹讲讲，满足一下我这个吃瓜群众的好奇心？”曹卫东说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知道的朱拥军也知道，只是他没跟你们说而已。”
“哦？”
曹卫东不知道李怀周干嘛突然扯到朱拥军身上。
李怀周开始慢慢地说：“胡静这丫头的母亲姓杜，杜家是一个很有钱的大家族，专门做投资的。
朱拥军当年成立天盈公司，做第一个大项目的时候缺少启动资金。
他通过关系找到了杜家的投资公司，拿出天盈30％的股权换了第一笔资金。”
说到这，李怀周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回忆地说道：“当年，这个项目还是我跑下来的，那时候梁少军那个牛皮大王都还没来天盈呢。”
曹卫东也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安静地听着。
李怀周继续说道：“后来，杜家的这个投资公司让朱拥军把胡静招聘进来天盈。
刚开始朱拥军还想给胡静安排一个闲职，只是这丫头拒绝了，她直接来我手下跑起了销售。”
李怀周停下来抽了口烟，继续说道：“我当时很纳闷，一个富家子弟跑来做销售？能吃得了那份苦吗？
可谁知道，这胡静居然是我手底下最能吃苦的销售，她的业绩也仅次于老蔡，你之前不是和她合作过很多次吗？
应该知道她做事的风格。”
曹卫东点了点头，继续听。
李怀周又说：“后来，我私底下问过朱拥军，胡静这丫头什么路数？
朱拥军告诉了我说，胡静因为她母亲的事情和杜家闹了别扭，然后跑来了阳城。
是杜家偷偷摸摸让朱拥军主动招她进天盈的。
同时投资公司也连夜换成了胡静朋友周桥峰的公司。
其实吧，周桥峰的公司不也还是杜家人的？只不过是套了个壳而已。”
“难怪老朱那时候对她那么客气。”曹卫东低声嘟囔了一句。
“不客气能行吗？这个社会，很多事情不都是他们这种有钱有权的阶层说了算吗？”李怀周冷笑地抱怨了一句。
他这时候又想起了因为投资人的一个念头，大周自动化就陷入了现在这种举步维艰的困境。
李怀周摇了摇头，又深吸了一口烟。
“胡静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曹卫东问道。
李怀周道：“我只知道这一点，其他的也轮不到我知道。”
曹卫东知道，胡静的事情李怀周多半也不知道具体内情，他也就没继续问下去了。
他这时候问起了李怀周的事：“李总，你找过周桥峰，想让他把你们大周自动化收购了？”
李怀周抽着烟，想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收不收购，都无所谓了，我只是想让那些跟我出来的人，回到天盈去。
反正天盈计划上市，那它就需要扩大规模，扩大规模就需要招人，我只是想让周桥峰接收这些被我带出来的人。”
曹卫东看着李怀周，说道：“没想到李总还是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李怀周冷哼一声，他冷冷地说：“曹卫东，你小子少特么嘲讽我。”
曹卫东说：“还真不是嘲讽，我对于你设计搞朱总这件事很看不惯。
但是你今天能为了大周的那些人，放下面子去求周桥峰，倒是值得我派支烟给你。”
李怀周看着手上抽了半截的华子，不屑道：“哟，那我还得感谢曹总看得起我咯？”
曹卫东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发觉这“猫尿”好像也没那么难喝了。
“曹卫东，朱拥军那件事，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觉得我没什么好愧疚的。
至于我从天盈带出来的这些人，我为他们负点责，我觉得也没什么，我没必要在意你们怎么看我。”
李怀周说完这话，喝了口咖啡，居然有些释然地靠到了身后地椅子上，抽起了烟。
曹卫东没想到自己和李怀周就聊了那么几句，他居然没有了刚到这里时的那种苦闷表情了。
也不知道哪句话让他释怀了。
曹卫东学着李怀周的样子，往后靠了靠，说道：“李总，其实吧，每个人做一件事情，他都有选择的。
天盈那些跟着你出去的人，当时也可以选择留下的。
他们当时选择跟着你去成立了大周。
那他们就应该想到，有可能遇到今天这种局面。
这其实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嗯，有点道理，曹总的解释，又让我少了点愧疚。”李怀周微微一笑道。
随后，他掏出自己的华子，扔给了曹卫东一根：“曹总也值得我的一支烟。”
曹卫东接过华子，叼到嘴上，用那支还没有灭掉的烟头，点燃了这支新的。
“李总，你找周桥峰不管用的，这时候你应该去找胡静。”曹卫东深吸了一口烟后说。
李怀周转着手上的华子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随后他华子放到嘴边拿起打火机点了起来：“曹卫东，我当然知道找胡静可能比找周桥峰管用。”
“请把可能去掉。”曹卫东道。
李怀周笑了笑，说：“我只是不知道，你小子为什么会让我做正确的选择，按道理你不是应该让我去找梁少军那个牛皮大王，然后让他羞辱嘲讽我一番吗？”
曹卫东抽了口烟后回答：“我还是那个观点，你设计搞朱总我看不惯。
但是你替那些天盈的老同事求人，这件事让我对你稍微有点刮目相看。
所以，我才会提醒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李怀周不屑地说道：“看来我还得谢谢曹总的刮目相看了。”
“李总不用客气的，您如果太客气了，下次咱们再次成为对手，对您我都不好意思用下三滥的手段了。”曹卫东同样用不屑的口吻回应道。
“下次？曹卫东，你觉得咱们还会有成为对手的机会吗？”李怀周冷笑说道。
“李总，这是打算回老家养猪？不打算在自动化圈子混了？”曹卫东挖苦李怀周道。
“曹卫东，恐怕要回家养猪的是你和梁少军吧。”李怀周弹了弹烟灰，然后抿了一口咖啡说道。
曹卫东甩了个傲慢的表情，看向李怀周，没有言语。
李怀周对于曹卫东的傲慢表情并不介意，他继续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周桥峰虽然是天盈明面上的董事长，但是他说话不算数。
说话算数的是周桥峰背后的杜总。
他花那么多钱去收购公司，让天盈上市，不就是想弥补一下胡静那丫头吗？
那天盈的一部分股权肯定是要给到胡静手上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当上公司高管，然后把股份给到她手上。
那什么职位能名正言顺拿到最高份额的股份呢？
明显是总经理。
那胡静要当上天盈自动化的总经理，不谈能力，只谈资历的话，现在能跟她比资历的还有谁？
只有你和梁大炮。
然后，回到前面的话题，回老家养猪的是不是你和梁少军？”
曹卫东给李怀周竖起了个大拇指：“李总不愧是职场上的老油条，分析的头头是道，小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哼！你少跟我在这装腔作势，我不信你和梁大炮没有想到这一点。”李怀周冷哼一声。
“你看这事儿闹的，如果我和梁总没想到这一点，是不是就证明我们俩是蠢材来着？
那李总接二连三的在几个项目上输给我和梁总这两个蠢材，那又证明了什么呢？”曹卫东坏笑。
“你！”李怀周气得差点拍了桌子。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轻哼一声，翘起二郎腿，抽起了烟，不再看向那个可恶的曹卫东。
曹卫东端起桌子上的加浓美式，直接一开口干了。
随后，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开口对李怀周说道：“李总，我和梁总无所谓的，就算给胡静让路，我们大不了出来成立个老周自动化有限公司，那也是极好的。”
李怀周知道曹卫东是在恶心自己，不过他根本不在意，他摇摇头对曹卫东说道：“曹卫东，你恐怕忘记了职场上又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了。”
曹卫东问道：“什么东西？”
李怀周答道：“竞业协议。”
曹卫东说：“这个不用李总您担心，胡静不会让我们签这个协议的。”
“胡静当然不会，但是她背后的人会。”李怀周道。
“怎么可能？”曹卫东不相信道。
“当然可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胡静那丫头一定在耍小脾气，想方设法不让周桥峰背后的势力把你和梁大炮赶走，但是那些投资人一定有办法拿捏住胡静。
你和梁大炮就只能离开天盈。
然后，为了不让胡静跑出来跟你们一起干，周桥峰背后的势力一定会让你们俩签竞业协议的。”李怀周缓缓说道。
“操，你以为周桥峰会像你一样，这么阴险狡诈？”曹卫东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面已经有八成认可李怀周的这种说法了。
“他们只会比我老李更阴险狡诈！”李怀周悠然地吐着烟圈说道。
“没关系，我和老梁大不了去开个足疗店。”曹卫东耸耸肩，撇撇嘴说道。
接着他转身离开，走向了自己的凯迪拉克。
没走两步，背后再次传来李怀周的声音：“开业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我去给你们捧捧场！”
曹卫东转过头来，邪魅一笑：“李总要不，你也入股吧！”
“切！”
……
曹卫东开车返回天盈公司。
路上，他一直在回味和李怀周的对话。
李怀周和他的看法是一样的，唯独不一样的地方是，曹卫东不相信周桥峰背后的投资人会利用竞业协议来限制他和梁少军。
那以后他和梁少军都不能在自动化行业混了。
准确的说，是三年之内都不能在自动化行业里工作和创业了。
竞业协议一般限制三年。
富山自动化的三倍工资，看来曹卫东也没办法去领了。
虽然他不是很在意，毕竟自己有一笔两千多万的存款。
但是梁少军就不一样了，他上有老下有小的。
他还在自动化行业干了大半辈子了。
现在让他转行？
不是要他老命嘛！
开着车的曹卫东心里默默道：算了梁总，你到时候就到我的卫东娱乐休闲会所，当个男技师吧，你的提成我会多给一点的。
天盈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的梁少军此时也在思考着接下来的出路。
他觉得曹卫东跟他说的那件事情，可能性很大。
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前程。
梁少军觉得凭他在阳城自动化圈子里这么多年的积累，出去了随便开个小公司或者工作室，说不定日子比现在过得还要逍遥自在呢。
到时候再把曹卫东这臭小子拉上一起。
他们再干出第二个天盈自动化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次，也能干出一个大周自动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