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孙三郎家的方向努了努嘴,“他家以前比我家还穷,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来的钱给三郎买媳妇,而且后来还接着建了大房子。”
“你又这么漂亮,肯定不是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我怀疑……”
徐安也觉得这事不对,她不由转头,把耳朵贴近周婶嘴边,想听听她到底说什么,没准跟这一世自己的身份有关。
周婶压低了声音,“我怀疑他家干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见你长得还不错,就给绑到家里来了,你受了太大的刺激,从那以后才变得痴傻。”
周婶得意地朝徐安眨眨眼,“你觉得是我说的这样吗?”
徐安尴尬笑笑,“可要是这样,那孙家怎么还会被灭门,又独独留下我一个人。”
“那肯定是你家里人找来了,见你变得痴痴傻傻,一气之下就把他全家给灭了。”
“那为什么我家人不带我走?”徐安反问。
“额……这个,额……可能……”周婶编不下去了,尴尬地笑笑。
“话又说回来,你都变得正常了,怎么一点也没想起之前的事,比如你家是哪里的,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之类的?”
徐安摇头,她该怎么解释,其实自己并非原主,所以根本没有原主的记忆。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孙二柱家。
今天天气不错,雨过天晴,太阳从东方探出了半个头。
好不容易盼到第二天,孙二柱翻出自己压箱底的衣服穿上,捧了个陶罐就准备出门。
“等等我,你个死鬼,走那么快是要等着去投胎啊。”
梅娘子还在整理衣裳,见孙二柱往外走,不由开口骂了句。
“哼!今天这大好的日子,我不与你计较。”孙二柱头也没回,迈着方步走到院子里。
门一开,他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你们这是?”
他咽了口唾沫,后退一步问。
周大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陶罐,交给身后的孙兴。
他笑得不怀好意,“呵呵,我们专程起了个大早,来送你上路呀!”
“上……路?上什么路?”孙二柱身子一缩,“你们想做什么,这可是在大白天,你们难道还想杀人?”
“谁说要杀你了?”周大郎哈哈大笑,“哈哈哈,我们就是来送你俩上路的。”
“上什么路?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这时,梅娘子整理好衣服走到院门口,她双手叉腰,眯眼看着这几个年轻人。
周大郎刚要开口,被一把拉开。
孙兴走到周大郎前面,朝二人鞠了个躬,“叔叔婶婶好,我们今天来是通知你们,你们俩不再是我们酸枣村的人,请尽快收拾好东西离开。”
“不是,孙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不是酸枣村人,我们不是酸枣村的是哪里的?凭什么要我们离开?”
梅娘子被他这一段文绉绉的话绕晕了,但气势还是不能输的。
“你们大早上吃错药了吧,别挡道,我们出门还有要紧事要办。”
周大郎看向孙兴,用眼神示意还是得看自己的。
“喂!你们俩确定不回去收拾东西?出了这门可就回不来了。”
周大郎在村里素有威名,再加上他身材高大,说这话还真把两人给唬住了。
孙二柱面上表情变得凝重,他问:“是村长让你们来的?”
孙兴点头。
孙二柱跟梅娘子对视一眼,又见孙兴面色严肃,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梅娘子深吸一口气,正要发功,却被孙二柱拉到一边。
他小声说:“看来我们今天是出不了这个门了,不如先服个软,我们回屋收拾东西离开再说。”
“孙二柱你个软蛋,我怎么瞎眼跟了你?”
梅娘子怒火中烧,一巴掌扇他头上,孙二柱捂着头“哎哟”一声惨叫。
身后传来几个年轻人压抑的笑声,孙二柱顾不得丢脸,赶紧回屋收拾东西。
其实,他家早就没什么了,要债的来了几回,连家里稍微值点钱的锅都收走了。
他只找了几件打补丁的衣裳,外加几个缺了口的破瓷碗和一小袋面粉。
面粉还是去认尸的时候,员外家少爷给的补偿。
梅娘子见孙二柱当真去收拾东西了,不由破口大骂:“孙二柱,你个傻缺,咱们又没犯什么事,凭什么离开酸枣村。”
她看了门口站着的几人,坐在院里的小矮凳上,拍着大腿哭诉。
“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嫁到你们孙家,好日子没过上一天。”
“先是卖了孙子,跑了儿媳,后来又死了儿子。”
“现在哟,竟然被同村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周大郎挖了挖耳朵,正想出口反驳,孙兴再一次拉住了他。
“不要多事,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孙二柱还是拉着梅娘子,在几个年轻人的尾随下,如耗子一般,灰溜溜地离开了酸枣村。
八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在赶走孙二柱两口子的第三天,村长托人找了块好地方,把孙三郎的骨灰葬下。
看着几个汉子喊着口号,将一块新碑立在坟前。
孙氏小宇之墓,妻徐安于大梁二十三年八月初九立。
“喂!三郎,你大名叫什么呀?”徐安突发奇想问道。
“孙三郎就是是叫三郎,哦,对了,我还有个雅名?”孙三郎一边洗红薯一边笑着回答。
“雅名?说来听听。”徐安停下手上动作,含笑看着他。
孙三郎眼珠子一转,看向右上方探进院子的几根枝桠,“嘿嘿,我之前不是给人当书童嘛,少爷嫌我的名字不好听,所以叫我小宇。”
“小宇……嗯,还不错,我以后都叫你孙小宇了。”
“可别。”
“为什么?”徐安反问,“孙小宇,孙小宇,听起来还可以呀。”
“小宇是当书童的时候用的,而且我觉得跟我的姓不搭,你还是叫我三郎吧。”
想起他之前含笑跟自己说起这件事的样子,徐安再一次忍不住落泪。
“别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村里老人过世都没几个能立碑的。”
“他年纪轻轻做了短命鬼,不仅能葬在这里,还有你给他立碑,这已经是他的福气了。”周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