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百里风吹尽,穿林渡河藏暗香。
竹林中晦暗朦胧,漆雨似墨,两道身影在其间上下翻飞,一前一后,相互追逃着。
剑芒刺目,风如刀刮。
柔弱的女子衣衫不整,绝美容颜还挂着几点泪珠,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剑客紧随其后,抬剑便是狂风乱舞卷起凄冷雨点,凌厉的剑气卷起雨滴,直取女子咽喉!
铛!铛!嗤!
袭来的剑芒被女子的飘带裆下,斜落的雨划破女子衣衫,顿时春光乍泄。
“救命!”
剑客依然紧追不舍,居高临下的追杀着女子,只等其耗尽飘带。
剑客身形不似一位游历江湖的侠客,蓑衣之下反倒是华贵锦衣,斗笠拦下飞雨,周身腾起一股白蒙蒙的热气。
“桀桀桀!小美人,你跑不掉的!”剑客发出一阵阴邪笑声,“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乖乖束手就擒吧!”
随后,剑客极速逼近,不停的出手将飘带全部斩断,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一剑。
该死,那小子怎么还不出手?!
剑客似乎在等着什么,但眼看女子就要逃出竹林,只能硬着头皮斩出一剑。
铮!嗤!
一道紫金长雷砸下,晃晃天光之中,剑客瞪大了眼睛,并不是被雷劈的,而是被雷的。
因为他眼睁睁的看着,绝世美人就这么被紫雷贯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周不劳皱了皱眉,要杀就杀,这人说这么多话做甚。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在下袁景!”袁景立刻掩下目中思绪,拱手道谢。
周不劳只是点点头问道:“袁道友剑术一绝,敢问贵宗高门?”
才怪,这人的剑术和演技一般拙劣。
“一介散修罢了,并无门派。”袁景粲然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在下周不劳,那女子举止怪异,居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之中,一看就是妖兽化形,袁道友也是被其魅惑了,万不得已才演出这场戏罢?”
“正是正是……好险,多谢周道友出手相助。”袁景牙都要咬碎了,也只能吞下。
周不劳看去,方才那女子果然不见了,现出了一具焦黑的鹿形。
“袁某来此,也是为了探索五百年前神匠山的遗宝。”袁景扯开了话题,他必须得弄清楚周不劳的身份。
“此地有神匠山遗宝?”
“或许有,因为此地定军山,曾是神匠山的诏山道人与妖族之王斗法之地。”
周不劳目光微动,淡淡道:“哦?说来听听。”
袁景余光时刻关注着周不劳,清了清嗓子,语气忽然变得深沉绵长:
话说五百年前,烛阳并未建立,此地乃是杞国,那时人妖不合,为夺天道气机,两族大战一触即发。
杞国边疆,冥旗悬而高挂,妖煞之气席展百里,大军绵延不绝眼望难尽,金枭黑虎两尊妖兽之首化作的北莽妖族号角,犹如骇人怒兽般时刻准备喧啸。
血色高阳,腾浮不落。
定军山间,无处不弥漫着一股萧杀气息,覆于黄沙之上,游于山野之间,凡有灵识生灵无不俱退百里,哪怕灵智未开的野兽也本能的颤抖着四肢,哀嚎着逃窜。
“诏山道人一身修为可都是天材地宝养出来的,浑身上下,就连那头发丝可都是大补之物,要是能尝尝他那肥肝儿,再将他那活儿剁下……定是大补!”
牛角莽汉只是说着便已然垂涎欲滴,两盏溜圆的黑灯中,流露着赤裸裸的掠夺欲,一身虬结的肌肉加之半裸的魁梧身材,浑身遍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只一眼便知其嗜杀成性。
“好你个乌腱,跟了主上多日还是如此愚钝,这些猴修道士最宝贝的就是元婴和法器,你倒好,净是贪吃好淫。”
乌腱哼哧了一声,犟道:
“钦公,不是咱家说你,咱家就这样,主上都不嫌弃咱家,你倒天天罗里吧嗦个不停,母牛叫春都没你这么聒噪。”
符钦公不气反笑,轻抚山羊须道:
“你这犟牛儿,罢了,到时将诏山道人那元婴做成法器,定是仙品的上等宝贝,这回定叫那岳灵老儿眼馋手痒,呵。”
“做成什么法宝,说来给俺听听!”
符钦公斜瞥乌腱一眼,摇摇头,含笑不语。
“符老头你说不说,不说俺回头就把你那炼器炉子给拆了嗷!”
“你若是敢,主上帐内便要多张牛皮毯。”
“符老头,又搬主上来压咱家!”
乌腱气得干瞪眼,仿佛就要将符钦公给生吞活剥了似的,符钦公方要言语,身前的瘦削身影却开口问道:“钦公,定军山地脉走势是如何了?”
符钦公倏忽间便换了副样子,恭恭敬敬道:“秉主上,定军山地脉走旱火且势颓,几日后更是地热走水祸,此间便是最利吾族攻克定军山之时。”
“如此甚好,这几日便有劳钦公了。”
“老夫定然心力皆尽,助主上成不世伟业。”
“嗯。”
待那瘦削身影转身走远了些,符钦公这才稳了稳内息。
“主上这血气太吓牛了,呼……”
乌腱拍了拍胸脯,喘了口粗气。
“裘家向来如此,何况是吾族至妖,裘升主上。”
符钦公眼望那瘦削背影,心中不禁感叹:天佑吾族,出此王尊。
北莽妖族裘家一脉单传,代代皆是妖主。
只因其血脉传承无妖不骇,裘家长子成年便会噬父杀母,如此便得以将上代的妖力全然继承,代代如此,妖力亦是愈发蛮横。
而如今的裘家之子裘升——其不仅是太初大妖獠猖的转世,更是兼具妖尊至圣的元婴修为。
北莽妖族中最令人胆寒者,谈之无不色变。
裘升体态单薄,好似定军山风再吹猛些便叫这尊大神回了北莽,妖军中莫不是膘肥体壮、虎背熊腰之辈,除却一些半途投靠的狸妖狐妖,就只有裘升这般瘦弱了。
可那滔天的妖气,却能让人妖皆退避三舍。
乌泱泱的妖族大军,裘升一人为首,万夫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