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静谧得只剩下呼吸声的房间里,苏如意满心担忧,轻手轻脚地走到季北辰的床边,缓缓坐下,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那隆起的被子。
季北辰在被子里,身体紧绷得像拉紧的弦,大气都不敢出,他清楚地感觉到苏如意的靠近,心却像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身体也因过度紧张而变得格外僵硬。
苏如意的手带着无尽的温柔轻轻落在被子上,一下又一下,似在安抚,又似在探寻,轻声问道:“北辰,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呀。”
那声音如同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试图吹散季北辰心中的阴霾。
季北辰在被子里沉默良久,好不容易才憋出几个字,声音微弱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事,我很好,你快出去。”
他紧紧闭着双眼,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被子,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努力在这狭小的黑暗空间里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将内心的脆弱与不安深深掩埋。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像只缩头小乌龟似的藏在被子里啊?”苏如意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轻松诙谐,试图打破这沉闷压抑的气氛。
被子里又是一阵令人揪心的沉默,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过了许久,季北辰才带着一丝倔强反驳道:“我才不是缩头乌龟呢。”
“哦?真的吗?那你出来,我们好好聊聊怎么样?毕竟我可是你的母亲啊。”苏如意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
听见这话,季北辰又一次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苏如意见季北辰长时间沉默不语,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因这份僵持而变得凝重起来。
她心思灵动,转瞬间便有了主意,于是接着便自顾自地说道:“哎呀,想不到咱们国公府的小少爷是个胆小鬼呢,这般模样,若是被府中的下人们瞧见了,再传扬出去,可怎么得了。说不定啊,明日这整个京城的贵胄圈子都会知晓,国公府的小少爷被一丁点儿事儿就吓得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咯。”
她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眼神却始终紧紧地盯着被子里的动静。
季北辰本就心中烦闷,一听这话,那股子年少的倔强与自尊心瞬间如火焰般熊熊燃烧起来。他猛地一把掀开自己盖着的被子,小脸因气血上涌涨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眼睛也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变得红彤彤的,恰似两颗蒙了水雾的红宝石。
大声道:“我才不是胆小鬼,你怎么能造我的谣呢,这不是君子所为!”
那模样,好似一只平日里温顺却突然被挑衅至极致的小兽,张牙舞爪地扞卫着自己的尊严,又似在风雨中飘摇、受尽了委屈却无人倾诉的小可怜,令人心生怜爱。
苏如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既好笑又心疼。
她缓缓靠近,伸出手,那手指纤细而轻柔,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拂过柳枝一般,轻轻拨开他凌乱地散落在额前的发丝,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慈爱,声音也愈发温柔起来。
“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不管是谁,我定不会轻饶,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听见这话,季北辰的脸愈发红了,那色泽鲜艳欲滴,也分不清到底是因长时间在被子里憋着气而涨红的,还是被苏如意这几句调侃的话语羞红的。
他的眼眸慌乱地四处乱转,像是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鹿,故意别开眼睛,就是不敢去看苏如意那似笑非笑、满含探究的目光。
脖颈却依旧横着,努力维持着那副倔强的姿态,嘴硬道:“我才没有被欺负,我可是国公府的小少爷,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那故作强硬的模样,仿佛只要他说得足够大声,这话语便能成为事实。
苏如意看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倔强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带着几分戏谑道:“是是是,你可是国公府的小霸王,谁敢惹你啊?”
季北辰闻言,胸膛下意识地挺得更高了,那小小的身板仿佛想要努力撑起无尽的威严,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不可侵犯。
苏如意话锋一转,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如水,声音也如同涓涓细流般轻柔地说道:“那能告诉我今天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季北辰的回答脱口而出,只是那微微闪烁的眼神和略显急促的语调,却让这谎言轻易地被拆穿。
“哦,是吗?”苏如意挑了挑眉,明显不信。
苏如意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拿出一方绣着精致花纹的帕子,佯装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假哭道:“我就知道,你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所以才不跟我说的,我这一片真心都白付出了。想我自从进了国公府,满心满眼都是想着如何照顾好你,可如今......唉,罢了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颤抖着肩膀,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季北辰见苏如意哭了,一下子就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挥舞着双手,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不......不是这样的,你是自己人。”
“唉,算了,自古这后娘都难做,我又何必碍你的眼呢,我这就离开,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事儿了。”
苏如意作势要走,脚下的步伐却故意放得很慢很慢,眼睛的余光还时不时地偷偷瞄向季北辰。
“母亲别走,我说还不成吗?”季北辰急忙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妥协。
苏如意闻听他的话语,那原本还微微颤动、似乎满是悲戚的双肩瞬间停止了耸动,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上扬,一抹计谋得逞的狡黠光芒在眼底一闪而过。
旋即,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却又带着几分急切,迅速回到原处坐下,衣袂翩跹间,那动作一气呵成,优雅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