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是早上才清醒过来的。
她勉强抬起刚恢复一点力气的手。
锋锐的寒气夹杂着细碎的冰凌,成功把刚才还凑在她身边亲亲抱抱的北淼掀到床底下。
少女还有些苍白的脸上是冰冷的神情。
“出去。”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出去,给你做早饭去,睡吧。”
北淼自知理亏,从地上爬起来,在她冷淡的视线下犹豫着放弃了想要去触摸她的动作。
确实也是他做得过分了点。
季寻重新闭上眼。
只感觉浑身疼得像是被狗啃了一样。
偏偏木属性的治愈能力对她这个异世界居民完全不起作用。
唯一阻止她没把一大早还在打扰她休息的北淼扎个对穿的,应该就是昨夜的美梦了。
海底的风景,很漂亮......
这样想着,她很快就重新睡了过去。
北淼随意套上件衣服。
昨天穿的那身,早就在浴室里湿透了,这件还是今早从车上取的备用衣服。
他从买来的食材里挑了几样,准备做点清淡的粥给少女睡醒了吃点。
火焰的温度使得大雨一夜的湿冷温度稍微回温一点。
他目光落在窗外。
昨夜的雨似乎没能带走天空的阴云,此刻雨幕依旧没有止歇。
不过,这场雨之后,也应该是夏天了。
他想。
砂锅里水开始翻滚起来,北淼却突然听到了门铃的响声。
心里莫名有点怪异的预感,他走过去打开门。
......
二十分钟前,饺子馆。
“炘南啊,又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嗯,早点练琴。”李炘南垂着狭长的眉眼,恍惚着回答了一句。
蕙姨担心地看了一眼自家侄子。
最近炘南这孩子整个人都怪怪的,说是要专心练琴,每天起个大早,结果不是在钢琴旁边傻坐半天,就是越练越急躁。
她和敏慈都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次,也没一点头绪。
但她心里门清得很,多半是跟小寻有关。
也不知道这次他又要别扭多久。
心念一转间,蕙姨提着保温盒出来,对看着窗外雨景的李炘南说道。
“炘南,你把这个给小寻送过去吧,今天这么大的雨,她肯定不愿意出去吃早餐,多半就不吃了,那对身体多不好,快去吧,啊。”
大约是某个关键词刺激到了他,李炘南一下子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接过保温盒。
“快去吧,一会儿要凉了。”蕙姨催促地推推他。
“嗯......好。”
像是得到了某种不得不去的理由,李炘南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给她送点早饭,只是看上一眼,只是.......
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样说服着自己,他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接过蕙姨递过来的伞,走出了饺子馆。
最后一场春雨,似乎还带着天气中贮藏的最后一丝严寒。
但是想到少女浅笑的面容,那种寒冷也变成了足以融化冬天的暖意。
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曾和她一起走过的街景。
目光掠过路边珠宝店里还未亮起灯的柜台,指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无名指的戒指。
心中不自觉地想起了初见之时,她亲手帮自己戴上戒指时心头的悸动。
——虽然不知道少女明不明白这个举动的意义,但是,之后他也应该......回赠一枚吧。
李炘南是带着温柔到极致的笑意敲开少女家的大门的。
收起伞,他静等着大门打开,等待着想象中可爱的抱怨和听话的拥抱。
门被有些冷冽的风阻挡,开门的瞬间在对流中不自觉发出了嘎吱一声的怪响。
他心头莫名一揪,抬眼去看开门的人。
一瞬间,火之铠甲的召唤人甚至有种身体被冻结的感觉。
看清门外的人,北淼英俊的脸上扯出一个冷笑。
“是你啊,钢琴王子,不在家练琴,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是和那天一样的挑衅话语,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资格再来阻碍什么。
对北淼的话压抑着的怒火被心头的隐痛浇灭。
李炘南张了张嘴,嗓音里不知是怎么挤出这样艰涩的话语。
“雨大,我来......给小寻送点早餐。”
“小寻昨夜累坏了,现在还在休息,我看,你还是别来打扰她了。”
北淼剑眉扬起,毫不留情地说出充满暗示性的话语。
“而且,以后自有我来照顾她,你不是要把她让给别人,不是要远离她吗?”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眼中是无比明显的嘲讽和不屑。
“她选择谁,以后跟你也没有关系了。”
说完,北淼没有给眼前垂着眼眸看不清表情的李炘南说话的机会,立刻就关上了大门。
门锁发出一声脆响。
雨水混合着雷声,发出令人厌烦的噪音。
李炘南没来由的笑了一下。
眼底是无尽的嘲讽——对自己的。
他没再撑伞,走进了雨中。
冰凉的雨珠像是曾经凑近的她的体温。
为什么还会感觉难过,为什么不自觉地憎恨抢走她的北淼,为什么......还会想要怪罪不明白爱为何物的少女。
本来也是他卑劣的抢先接近无知无觉的她不是吗?
只是——从未有此刻如此清楚,她不懂情爱且永远不会真正爱上谁的事实。
早在从老宅回来之后,他就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不是喜欢东杉,也不是讨厌北淼。
她只是以近乎无情的傲慢肆意地靠近任何人,又在不知道哪个瞬间远离任何人。
他本来也不应该在意这个的。
无论是怎样的情况,现在的李炘南也已经不能靠近她了。
因为爱,想要接近,也因为爱,必须远离。
原因正是——他,有可能会伤害到她。
行过熟悉的街道。
身上似乎又有烈焰烧灼一般的感觉,李炘南咬紧牙关,一拳捶在了路边的墙壁上。
血肉与钢筋水泥猛烈的撞击,剧痛伴随着殷红的鲜血落在雨水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钢琴家最珍视的手上留下狰狞的伤痕。
却不会有人再关切地帮他治疗了。
最后一场春雨,终于渐渐地变成停息前的雨雾。
混沌不明地覆盖在初醒的城市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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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帮失落的南哥点上一首《她只是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