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缓缓行进的牛车之上,陶湘玉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她想起鲁老婆子,今年因为带着伍大树治病,而耽误了春耕这件事情。
于是轻声询问道:“伍大娘,你家总共有多少亩地来着?”
“总共15亩。”
伍老婆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想到自家今年荒废的田地,她的语气里满是痛心疾首。
陶湘玉沉思片刻后说:“今年的秋收已无指望,伍大娘可有想过将田地租出去?”
伍老婆子叹气道:“唉!如今已进7月,再过不久就是秋收时节,立冬也仅剩三个多月,这个时候还能租给谁呢?”
陶湘玉坚定地回答:“伍大娘,那就请你将所有的土地都租给我吧。”
伍老婆子有些惊讶:“陶家大姐,我知道你怜悯咱们母子,可也不用做到这般地步。现在这个时节,你租地用来种啥?不是白白浪费银钱么?”
陶湘玉微笑着说:“我要种黄瓜和黄豆。”
伍老婆子更加惊讶:“种15亩黄瓜和黄豆么?”
陶湘玉点头确认:“正是如此。方才伍大娘你也听见了,我的新生意很快就要启动,所需的主要食材就是黄瓜和黄豆。”
伍老婆子疑惑地问:“可是,黄瓜从播种到结果,最少需要2个月的时间,而黄豆更是长达4、5个月,你的新生意来得及准备么?”
陶湘玉解释道:“眼下6月刚过,正值7月初,还能赶个尾巴。加之今年夏日酷热异常,对于农作物的生长大有裨益。
我研制的酱料,培育需要3个月的发酵期,第一批已经快要成熟。而第二批酱料,再过1、2个月也要成熟,届时正好是黄瓜的采摘之际,与酱料搭配用来佐餐,再是相得益彰。
至于黄豆,关系到酱料的秘方我不便多说,总之是多多益善。”
“当真?”
伍老婆子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之情。
她感到,仿佛自从与陶湘玉携手以来,好运便接踵而至,生活也因此充满了希望与期待。
陶湘玉认真的回答:“千真万确!据我所知,白云村田地每亩的一年租价是200文,大娘家里总共15亩田,一年的合计租金便是3000文。
待我们返回后,就在朱村长的见证下,起草一份正式契书。”
“陶家大姐,你是咱们母子的贵人,就给个2600文吧。”
伍老婆子认为自己受了陶湘玉的诸多恩惠,理所应当让利。
然而,陶湘玉却坚持己见:“这不行,该给多少就是多少。即便是陌生人,我也不会少别人一分钱,怎么可能到了伍大娘这里,我却还要占便宜呢?”
“可是...”
伍老婆子还想说些什么。
可陶湘玉立刻继续说道:“况且,我还需聘请大娘与大树哥帮我种植黄瓜与黄豆。
你们晨驾牛车,午后耕作,二人的日薪调整为36文。”
伍老婆子激动的回应道:“驾车半日还有种地半日就能得36文,这实在太多了。
陶家大姐,你总共给个30文便是了。”
陶湘玉解释道:“并非如此,只要付出劳动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报酬。我若请人专门种田,一天最少也要给20文,半天则是10文。
伍大娘,你算一算,驾车两人16文加上种地20文,是不是正好36文?”
伍老婆子疑惑地问:“可是,陶家大姐,你若半天给10文,请那些壮汉种田不是更好?毕竟,他们身上更有力气。”
陶湘玉耐心地回答:“黄瓜黄豆需要经常浇水,而且容易生虫,需要人工捉捕。
尤其那黄瓜还要搭架引蔓,其照料之繁复远超稻谷。
交给外人我不放心,但对于伍大娘和大树哥,我完全信任。”
伍老婆子跪在牛车上,对着无垠的苍穹深深三拜。
她感慨万分地说:“老天爷哟,你总算是开眼了,你虽让咱们母子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却也派遣了一位女菩萨到白云村,让我们母子苦尽甘来。”
陶湘玉坐在一旁并未多言,若被称作女菩萨能给予伍老婆子慰藉,那便随她吧。
只要伍老婆子不是向她下跪就好。
她本就需要招募人手耕作,亦需租借土地,为何不选择彼此深知底细之人?
实际上,双方是互惠互利,一方付出劳动,另一方支付酬金。
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不存在施舍与否的问题。
伍老婆子一直觉得是陶湘玉的菩萨心肠帮助了她。
殊不知,是他们母子自身的勤劳与踏实,帮助了他们自己。
......
严寡妇的家,就在伍老婆子家的正对面。
她目睹近日伍家母子在陶湘玉处领取了差事,内心泛起了强烈的不满和嫉妒。
原本以为伍家已然粮尽援绝,她甚至预备好了嘲讽的话语,以寻求那一丝优越感。
怎能料想,这对咸鱼母子竟然阴差阳错就翻了身。
一个老寡妇和一个大傻子。
竟然都能找到份拥有稳定进项的营生,这世间的不公让她感到愤懑。
伍家的日子已经有所改善,甚至偶尔能够享用一顿干粮,比她家的伙食还要好。
要是有邻里过的比她好,便如同利刃剜心。
只有当邻里境遇不佳时,她的内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开怀与宁静。
今日,严寡妇借着窜门为由来到伍家。
闲聊一阵后,她巧妙地引入话题,试探性地问道:“伍大娘,你和大树哥每日给陶家大姐办事,她一天给你们多少文钱呀?”
伍老婆子心不在焉的回答:“没多少,够咱们娘俩生活就行了。”
她们是多年的对门邻居,对于对方的性情,伍老婆子心知肚明。
因此,在严寡妇的面前,伍老婆子总是谨慎地少言寡语。
严婶子大义凛然的说道:“哎哟,伍大娘,咱们都是没了男人的寡妇,最是能够同气连枝。
我说句体己话,你跟大树哥这么起早贪黑的给陶家大姐干活,可不能让她给欺负了,随便给个三瓜两枣就打发。”
伍老婆子没想到,这个严寡妇,竟敢公然在她眼前施展挑拨离间之计。
陶家大姐对他们娘俩,有着衣食再造之恩。
疏不间亲的道理,这婆娘怎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