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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一手拿着点心小口的咬,一手放在下巴处接着碎渣,笑眼微微眯着,一脸小女儿的满足感。

“用糯米做的,又软又甜,一股清香味儿,再配上这茶,啧啧,太好吃了!”云昭拿起另一块,习惯性的递到云沐嘴边:“沐沐,你快尝尝!”

云沐咬了一口才接过来,老头立马哼道:“这么大了还让喂!”

紧接着又白了云昭一眼:“早就看出你宠弟弟无度,没想到宠到这种程度,他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云沐抬眸道:“先生认识晚辈?”

老头道:“喝云雾茶长大的贵公子,会稀罕稀松平常的桂花糕?

老夫真的无法想象,你家如此富有,竟忍心让你姐姐一家连口白米都吃不上。

如今又想起你姑姑来了。

亏你姐姐不记恨,还对你掏心掏肺的好。”

云沐知道老头误会了,但脸色还是涨的通红。

云昭咽下嘴里的糕点,笑道:“先生又误会了!

我娘是被匪徒卖到这里的,跟我舅舅失联了十几年,我舅舅到死都不知道我娘还活着,沐沐怎么帮我们?

除非他是小神仙!

话说回来,他若真是神仙,我外祖家就不会连遭厄运了。”

云昭把外祖父母惨死,家里两次遭土匪洗劫的事儿简单说了两句,“沐沐死里逃生,这一路受了多少罪,还差点折在几个乞丐手上,我能不心疼他吗?

沐沐仁义,住在我家里也客气的不行,啥好吃的都不敢伸手,我就直接递他手里。

在家他烧火,我炒菜做饭,我做啥吃的习惯尝一下,顺便喂他一口。

不是宠溺,是因为他的手拿柴禾脏,今儿也是习惯使然。

这么好吃的桂花糕,我能自己吃独食吗?”

老头既吃惊又愤慨,看云沐手里拿着半块糕点,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的尴尬样儿,竟生出几分心疼。

他把果盘往云沐跟前儿推了推,涩然道:“小公子,老夫真是老糊涂了,又误会了!”

云沐忙道:“无妨,先生说的没有错,我从小锦衣玉食,遭难没多久又遇到我姐,姑姑也对我百般疼爱,我没吃多少苦头。

可我姑姑和我姐却实打实的受了十几年磨难。”

说到这里,云沐的声音有些暗哑:“这十几年,她们真的是在炼狱中挺过来的。”

云昭笑道:“沐沐,说这个作甚,说高兴的。

把手里的点心吃了,再给先生倒杯茶!

给姐姐也倒一杯,听先生的意思,这茶叶贵的很,是不是先生?”

老头道:“云雾茶是贡茶,有一两茶叶一两金之称,等闲人喝不起,也买不到,老夫这盒还是旁人送的。”

云昭惊讶:“一两茶叶一两金?

这么贵?”

老头道:“比黄金还贵,有价无市!”

云沐微怔,斟茶的手也顿了一下:“竟这么贵。”

云昭:“你一心读书,当然不知道过日子的事了。

若不是你家富的扎眼,也不会被土匪盯上了。”

老头愤愤道:“十几年前,凉州是很乱,占山为王的流寇土匪聚集在一起,抢劫杀人的事时有发生,后来被朝廷派兵剿灭过,怎么如今又有这等惨绝人寰的事。”

云沐道:“事实上,不止凉州,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事,只不过地方官员隐瞒不报而已。”

老头点点头,又叹息了一声。

云沐继续道:“晚辈上次遇到先生,常常思考先生提出的德法兼治,越想越觉得有理,唯有律法和道德相辅相成,刚柔并济,才能避免更多这样的事发生。”

老头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穷,穷寇成匪!

就像你说的,穷才是恶的根源……”

一老一少打开了话匣子,从治国之道,官员腐败,赋税过重,到朋党之争、胡人的侵扰和抵御。

老头惊讶的发现,小孩哪方面都能谈到点上,怪不得敢自比甘罗。

云沐也发现,夏承比他想象的更加有才,当了几十年教书匠,对朝政仍能切中时弊,一针见血,是个能臣。

云昭全程不发一言,安静地吃点心喝茶,等两人看过来时,盘子里的点心已吃了大半,还啃了两块西瓜。

云昭对两人笑了笑:“你们说的我听不懂,我就偷了个嘴儿,一不小心就吃了半盘点心,还把先生的一壶好茶给喝光了。”

老头哈哈大笑:“老夫请你吃的,这怎么能叫偷嘴呢!”

侍女立即向前续上茶水,夏承吩咐道:“让厨房多烧两个菜,再做些点心,给两位公子回去时带上。”

侍女应声退了出去。

云昭一拍手,嚷道:“来了又是吃又是喝的,忘了给先生的礼物了。”

老头摆手:“不用不用,老夫不收礼。”

云昭解开包袱:“没花钱,全是自己动手做的。

这个是沐沐做的蜡缬,刚学的,万里江山图,夏天日头毒,这块蜡缬给先生当个窗帘合适。

沐沐,展开让先生看看。”

云沐跟云昭一人拽着一边,一幅七尺宽的浅蓝色万里江山图,展现在老头面前。

云沐道:“先生,这是我的第一个作品,技法不成熟,希望先生不要嫌弃。”

老头眼睛一亮,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上前去,细细看了一遍,赞道:“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蜡缬。

构图大气磅礴,峰峦叠嶂,层次分明,一眼望去,仿佛能够触摸到山石的粗犷与坚硬,这跟水墨画有什么区别?

你是怎么染出凌然浩渺之气的?”

云沐道:“画技是受姐姐启发,先生说的浩渺之气,无非是多点了几遍蜡而已。”

云昭笑道:“哪是多点几遍,几十遍都不止,但总算是没白费功夫,先生夸你了。

叠起来,跟先生看看我娘染的那幅。”

“你娘?你娘不是病着吗?病好了?”

云昭把布叠起来,又拿出另一块,“没有,我娘是饥饱痨,没那么快痊愈,但已经轻多了。

我娘听说咱们县有先生这位大儒,高兴的不得了,给先生染了一块松鹤延年,以示敬意。

我娘说,松长寿,鹤延年,希望先生健康平安,长寿吉祥!”

云昭展开手中的布,一只白鹤站在松树上,静静的看着前方,松树在风雪中挺拔不屈,白鹤一幅傲然的姿态,显得卓尔不群,高风亮节之感。

夏承赞道:“果然,你娘也是大才女,生着病还劳心劳力的,唉!老夫受之有愧呀。

替老夫给你娘道个谢!”

“成,我一定转告!”云昭笑道:“还有我,我也给先生准备了个小礼物。

一把扇子!

先生在家有侍女打扇,出了门还是得带扇子,我看先生用的是羽毛扇,羽毛扇虽好,可不用的时候拿着不方便。

先生看看这把!”

云昭双手把折扇递给夏承,夏承接过来,拿着这把奇怪的扇子左看右看。

云昭示意道:“先生,这是把折扇,用手轻轻一推,就能展开,不用了再合上,拿在手里小巧方便,还能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