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耳边一阵嗡鸣,然后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傅斯越手脚逐渐变凉,他甚至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嘴唇发白。
等他反应过来,沈嘉微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傅斯越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希望她不要开口对他说话。
沈嘉微张口的瞬间,他只想逃跑。可他双脚像是被钉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你是不是,有很多该讲的东西没跟我讲。”
傅斯越喉咙发紧,好半天才挤出声音。
“你...指的是什么?”
沈嘉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无表情。
“到现在了,你还不说吗?”
傅斯越肩膀塌了下来,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副认命般的颓然语气。
“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
“我之前问你,这五年发生了什么,你不愿意告诉我。因为我生病,我能理解。”
“但是关于安安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沈嘉微刚才醒来,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不是别人编造的谎言,而是她自己的记忆,她宁愿这不是真的。
“我问你,那时候我坐在病房里,「就算孩子不是你的,你也要和我结婚吗?」这句话,我有没有说过?”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他还是心痛得要命。
傅斯越沉默点头,承认了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不是她被刺激后凭空的臆想。
一阵天旋地转,还好傅斯越接住了他。
“怎么会,怎么会......”
她喃喃道,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傅斯越理智回归,她明明都想起来了,怎么还是会这种反应。
“微微,除了病房的记忆,你还想起什么了?”
“没有,就想起来了这个。”
她的大脑还一片恍惚。
怎么会呢?
如果安安不是傅斯越的孩子,是别人的孩子。
那现在她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紧紧抓住傅斯越的小臂,不死心地问。
“安安,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孩子?”
傅斯越手指微微颤抖,但语气坚定。
“安安,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们俩的孩子。”
一定是他们俩的孩子。
不然,所以一切留住她的理由。
——将不复存在。
“真的吗?那陈正平说的......”
傅斯越打断她。
“微微,他在挑拨我们关系。你那时候说的...是气话,安安一定是我们俩的孩子,无可置疑。”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良久,她才抬起头,用无比冷静的声音说道。
“我想,你和安安做个亲子鉴定。”
“不行!”
傅斯越毫不犹豫地拒绝,语气中充满了慌乱。
沈嘉微心中怀疑更深。
“为什么,不能做?”
他嘴唇微微颤抖,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你这样...对安安不好......”
这是他唯一能拒绝的理由。
“你如果去做亲子鉴定,别人怎么看她?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
房间一片沉默,久久没有声音。
打破这凝固气氛的是听到消息后赶来的老爷子。
“你们俩怎么了?都坐在地上干什么,地上多凉啊!”
“斯越你也真是的,微微本来身体就不好,你怎么不多照看着点!”
说罢就过来要扶她起来,沈嘉微连忙起身。
老爷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她怎么能让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来扶她。
“我没事爷爷,不怪他。”
听到他的话,傅老爷子还抬起手杖打了下傅斯越,力道不重,但这声音在沉默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一个大男人,自己不好好照顾老婆,还得你老婆反过来替你说话,像什么样子!”
傅斯越认错态度积极:“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老爷子也缓和了脸色,对着沈嘉微又是一脸和蔼。
“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没事的爷爷,之前出院的时候医生就讲过,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这种头疼头晕的情况,您不用担心。”
老爷子脸色一僵,又立马恢复成那个笑呵呵的表情。
“没事就好,不舒服一定要讲。那你好好休息,一会下来吃个晚饭,吃点东西再睡觉。”
沈嘉微应下来,一脸乖巧。
“那我就先下去了,你小子好好照顾微微。”
走出房门,傅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微微...”
“不做了。”
“嗯?”
“亲子鉴定,不做了。”
是啊,如果就这样带着他们两人去做亲子鉴定……
对安安,何其不公平。
尤其是傅氏这种家大业大的,名不正言不顺,身世存疑。
任何一条,都足以给她未来的人生平添许多没必要的阻碍。
而且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大人尚且会私下议论,小孩子不懂事。
万一他们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当着安安的面嘲笑她、攻击她。
不能...绝对不能这样......
她已经够对不起安安了,她至少不能明知道这件事情会伤害她还去做。
傅斯越松了一口气,悬着心终于踏实了大半。
“那你休息会儿,等会我们下去吃饭好吗?”
沈嘉微点点头,她确实还需要再冷静一下,理理思绪。
傅斯越到书房关上门,转过身的一瞬间,伪装的温和面容倏然消失。
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何川,一会我发你个文件,把这个东西给媒体。”
“对了,之后关于陈正平那边的所有动作都盯紧。只要是他想接的项目,全都搞垮。”
“——不计,任何代价。”
之前,他是没法和他撕破脸。
所以针对他时不时的挑衅,傅斯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
没必要了,既然他敢动微微,那他就没必要再给他留脸面了。
母亲的东西......
他总是一直在试图寻找失去的东西,母亲的温暖,曾经的幸福。
可是他最后却什么都抓不住。
他相信,如果母亲在,一定也不愿意见他这样受制于陈正平。
吱呀~
傅斯越睁眼,发现是老爷子推开门进来了。
“爷爷,您找我?”
他扶着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接着在他身旁跟着坐下。
“斯越......”
“嗯?”
爷爷鲜少有这么欲言又止的时刻。
“刚才,你和微微在房间里说的话......”
“——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