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柔男子这一句,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东方大洲的魔道大派之中,七情宫可以名列前茅。
这七情宫虽然开宗立派的时间远非火魔门、三阴派等魔门的时间久远,但其实力确是近千年来进展的最快的。
盖因七情宫的开派祖师,前身本是南方大洲的正道圣地忘情天宗的当代掌门,却不知为何,在祖师寿诞之际,偷了至宝,打伤恩师,召唤冥府,当场入魔。
其一路逃遁,逃到了东方大洲,东夷州之上,以七情六欲魔典为根本法,开创了七情宫。
七情六欲,魔性深重,要说这魔道诸宗之中最为难缠的,莫过就是此宗了。
苏星阑并不认识这位七情宫的邴柳。
但灵觉之下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这邴柳并非真身道此,而是以魔道秘法,将念头融合在这群人的记忆,以记忆为载体,显化而出。
可即便只是一个念头,却依旧不能小觑。
因为苏星阑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邴柳这个念头显化而出的那一刻,有一股极为隐秘且难以察觉的波动正在试图钻进自己的灵神之中。
苏星阑双眸微微开阖,素青色的天衣散发出淡淡的银辉,将这层波动隔绝在外。
邴柳见此,一双俏丽的丹凤眼之中的兴趣之色越发的浓郁起来,伸出十指豆蔻,倒是有一种别样的女子风情。
“这般荡秽净灵的法力光辉……再加上这一首精妙的幻法,看来小狐狸你在太阴一道上走的很深啊。”
邴柳一步踏出,本想坐在苏星阑的跟前,但却轻咦了一声,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云辇之外。
只见云辇之中,苏星阑看着他,手中把玩着一颗霹雳作响,神威赫赫的黑紫色雷珠。
“在下并无敌意,小狐狸莫要紧张,相反……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合作……”
苏星阑嗤笑了一声,癸水雷珠在素白的手中打转,丝丝缕缕的雷光在闪烁着,周围的空气都干燥了起来。
“我虽是妖,可也明白修行界里你们七情宫的名声之恶劣。”
“与你合作,那跟与虎谋皮有何区别?”
“苏某可还没有活够,也不想成为邴柳道友的七情受身。”
七情宫门人最恶名昭彰的便是他们所修行的七情宫魔法,可以悄无声息之间污染人的心智,且这种污染极难察觉,极为高妙。
被污染的的人或许妖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在某个瞬间,若是污染的源头心念一动之下,其灵神便被吞噬,变成了施法之人可随意操控生死的傀儡,也唤作受身。
邴柳微微挑眉,笑意越发的幽深,却在下一秒,被一道朗润的男子之声打断。
“住嘴,你这魔头!”
一道虹桥自天边浮现,随后从中遁出两人。
一者是手持禅杖的年轻僧人,着月白色的僧袍,头顶有戒疤,眉目温和,生就一副佛陀慈悲状,显然对于佛法的领悟颇为高深。
另外一人是身着青衣的儒生,眉目俊逸,眉宇之间藏着一股正气,彷佛天下都在其逍遥一念之间。
二人现身之后,儒生看向邴柳,含着冷意道:“邴柳,这次看你怎么逃?”
手持禅杖的僧人也看向邴柳,口中颂念了一句佛号,道:“邴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还请跟我一起回寺中,洗脱身上的罪孽,成就正果。”
苏星阑看的分明。
这僧人和儒生都是八品境的修为,不过僧人身上散发的温和光明的力量浩大,显然比这儒生强。
不过这儒生身上似乎藏着某件强悍的法宝,隐隐约约之间,让苏星阑有种忌惮的感觉。
邴柳看着二人,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你们两个倒是恒心十足,竟然能追我这般久。”
“要是我把你们两个都留在这里,统统杀了或者练成我的傀儡的话……老和尚和老书生会不会拼了老命来寻我的麻烦呢?”
说话之间,邴柳外面那层大红色的罩衫溶解,从中化作了数不清且纠缠在一起的漆黑蚰蜒,簌簌作响,听的人心中直发麻。
这簌簌之声中,藏着悄无声息的魔道秘法波动,吓得二人赶忙撑起了防御的手段。
年轻和尚再次低声念了一句佛号,将手中的钵盂向上一抛,垂落淡金色的佛门真言,将二人笼罩。
苏星阑心念一动,云辇便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将小九和乌木牢牢地遮蔽了起来。
只是这一施法,倒是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狐妖?”
青衣儒生瞧着苏星阑丝毫不加掩饰的俊美想要,又看见那蓬松如云团般的尾巴,颇为嫌恶。
年轻和尚也是瞧了过来,倒是没有露出明显的嫌恶之色,只是道:“魔头凶险,你若是还想活,便趁早离去,免得丢了性命。”
苏星阑本就不想要掺和这二方事情,当即施展手段,收了地上那两条大蛇,驱动着风马云辇,拖着长长的烟霞,飞遁离开。
但就在这时,那邴柳忽的开口笑道。
“李文曜你当真要放过他,这狐妖可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星阑啊。”
苏星阑!
这个名字彷佛是一道雷霆,瞬间划破了青衣儒生也就是李文曜的心中的记忆。
原本只是嫌恶之色的李文曜,眼神锐利至极,犹如两道神剑,直直的朝着苏星阑的身上落去。
苏星阑当然知道这邴柳这话说出来,定然是不怀好意。
可他没作丝毫停留,也没有任何犹豫,施展了离焰金光遁,坐下的风马云辇犹如乘上了一条赤红的神龙,化作一颗火流星,飞速的消散在三人的视线之中。
邴柳看着不停反倒是跑的已经没有影子的苏星阑,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有些发僵。
他心中暗道:“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不过你就算是再狡猾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抵达秋鸣山之时,已然晚霞漫天。
风马唏律律的叫着融入了风中,云辇化作一团柔软的云团,将苏星阑轻飘飘的托到了地面上这才散去。
苏星阑看着熟悉的山头,熟悉的景色,心中百感交集,嘴里却说出了一句毫无干系的话。
“趁着我心情还算好就此离开,还能作罢……”
晚霞漫天,残月如钩。
漆黑的密林之中走出了数不清的人影。
苏星阑背对着他们,原本故土重游还算欢喜的神色,一点一点儿地冷了下来。
“你们这般愚笨,明知是送死却甘之如饴……”
“真是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