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恶心。
有一种仿佛被塞进滚筒洗衣机之中转了几百年的感觉。
即便是以莫辰如今的肉身,也扛不住这样的冲击,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辰对于身体的感知才重新回到了身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狭窄的帐篷,兽皮和一些粗布所制,极为原始,但是扛风。
莫辰感受了体内还在散发着氤氲光辉的虎符,随后长出一口气。
只不过,身上已经不是大明摄政尊贵的袍服大氅,而是一身麻布短打,头顶还包着一抹黄色的头巾护额。
灵魂穿越?
不对啊,他的身体明明是自己的,而且先天肉身和体内磅礴的《川主金章》法力时刻提醒自己不是虚假的。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初到新世界,他没有贸然召唤大雪龙骑,反而掀开帐篷,朝着外头看去。
太阳很毒,炽热的气息席卷周身。
这是一处野外的行营,一些和他一样打扮的麻衣黄巾汉子在营中来往。
深吸一口气,一股灵蛇一般的清气入体,被体内法力融化。
卧槽?
莫辰瞪大了眼睛,这个世界,能让他自主修炼了?
“贵人醒了?”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头戴方巾的儒雅中年道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声音温润,面相和蔼,却让莫辰隐隐后退几步。
什么时候靠近的!?
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
莫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刚刚抵达这个世界,就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
大明世界无敌的自己,竟然看不透一个山野中年道人。
不过,顶着对方的问话,莫辰也只能够定了定神,脑海之中飞速运转,思考刚刚的问题。
他称呼自己为贵人,也就是说不认识自己,那么……
“这位……先生,我头疼的厉害,着实想不起来是怎么到的这里,不知道先生可否解惑?”
莫辰使出了屡试不爽的失忆大法,对面的道人好像并不意外,只是淡淡说道:
“贵人先前赤身躺在官道之上,我不过是随手施救,不值一提。”
莫辰听了他的话,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身上穿的衣服不是自己的。
特娘的,穿越世界这么危险,会让人失去意识,这天门也没说啊!
而且估计他身上的衣服就是穿越世界的时候被磨没的,只不过想到自己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还是有点儿尴尬。
“原来如此,那倒要多谢先生施以援手了,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莫辰拱了拱手,习惯性的套话。
“不敢当,山野粗鄙之人,哪里当得起贵人称呼尊姓,太平道张角有礼。”
对面的张角依旧是一脸春风和煦,看着莫辰。
只不过,莫辰的眼神已经怔住,脑袋里面仿佛炸开了一朵烟花,嘴唇忍不住抽动:
“敢问,今夕何年?”
张角一脸疑惑,看着这个细皮嫩肉,像是世家门阀出身的家伙,还是回答道:
“光和元年,此地为冀州信都。小郎君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呵呵,确实如此,看来,近些日子还需要叨扰先生了!”
听到年号,莫辰已经摸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底色,东汉末年分三国!
面前这位,太平道再加上张角,应该就是那位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大贤良师了。
那么刚刚自己对张角的靠近没有感知就正常了,在这个灵气充足的世界,这位大贤良师没有实力才不正常。
他沉寂下来的战心蠢蠢欲动了。
所以他才会顺势提出留下,这个时候的太平道,正是发展的时候,还是很缺人的。
果然,听到莫辰的提议,对面的张角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他也是抱了这个心思,不然地上饿殍遍野,为何偏偏救莫辰?
还不是看他生的高大俊朗,皮肉白皙,定然身份不俗,这才施以援手。
“既如此,那就委屈郎君了。”
“先生不必如此,叫我莫辰便好。”
“既如此,那我就托大,喊你一声阿辰!我们要前往各地施符水救人,不如同去?”
东汉的人,真的很淳朴,三言两语,莫辰就成为了太平道之人。
一日后。
冀州,真定县。
苍天之上,毒辣的太阳拼命炙烤大地,皲裂的大地之上,满是呆滞绝望的农人。
枯黄的麦苗倒伏在大地上,仿佛带走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一行车架打着高高黄色经幡,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个黝黑健壮的铁塔汉子从人群之中走出来,扛着大鼓,边走边敲:
“施符水喽!”
“太平道治命救人喽!想活命的赶紧来!”
鼓声动地,这个大汉中气十足的喊声更是传扬四方,周遭几里地都能够听得到。
伴随着声音传播,这些在地上呆坐的乡民才悠悠起身,宛如丧尸一般,朝着车架涌去,甚至吸引了一群乡里小官驻足。
张角一身中天太乙黄袍,手中却持着一柄木勺,面前架着一口大锅,热气腾腾,不断搅拌。
旁边,则是捧着柴火,一边添柴一边看着远处黑压压乡民的莫辰。
目之所及,远处村落堡垒之中,不下千人,都是肚子高高鼓起,身形却瘦如秸秆的饥民,他们神情呆滞麻木,眼里只有张角身前的大锅。
“别挤了!都给俺排好队,一个个来!”
“符水有限,尔等不可多领!”
怒吼声从远处传来,铁塔汉子将几个乡民揪出来,扔到了一边。
这几个乡民明显不是饿殍,反而精壮孔武,有几分力气。
“好了,牛角,不要吓唬他们,让他们离开就行。”
张角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这个黑汉子收了手,蒲扇大的巴掌拍在几人头顶,脸色阴沉,宛如牛魔:
“还不快滚!”
“是是是!”
几人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到了远处陇上。
前面的乡民已经开始领取符水了,那是一锅浑浊的汤水,上面甚至飘荡着一层黑灰。
可是这符水端是神奇,前排这些饥民喝下去之后,竟然立刻恢复了生机,开始朝着身披黄袍的张角跪地磕头,无比虔诚。
莫辰运转法力到眼眸,却看不出这一锅东西有什么神奇之处。
符水很少,只够这些乡民一人一小碗,半个时辰之后,大锅见底,面前已经跪倒一片。
而见到张角符水发完,远处几个观看的乡吏走过来,将这些跪地磕头的乡民连踹带踢地轰走,看也不看太平道众人一眼。
做事风格行云流水,肯定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看的莫辰眉头一皱,但是周围众人已经开始收拾行囊,他也没有发作,而是来到了张角身边。
这位被他认为是大高手的张角,此时此刻因为站了半个时辰,竟然大汗淋漓,正挥手扇风,毫无形象。
“先生,这符水竟如此神奇?可是什么精妙道术?”
心中揣着疑问,莫辰当即开口,不懂就问,这是个好习惯。
而张角则是愣了一下,玩味地看了一眼昨天加入队伍的他:
“道术?要是会道术,那我何用车驾,转眼腾云驾雾,飞纵而去,岂不更快?”
“哈哈哈!”
周围的道士们听到了这个对话,纷纷开怀大笑。
“符水,能活命,是因为这个。”
一直未曾说话的张牛角来到了大锅之前,用手抠了抠锅底,一层豆渣。
大豆煮水,这就是符水。
“啊?”
刚刚还煞有介事地用法力查看的莫辰微微张嘴,心中不免生出了一股荒诞。
“这不就是施粥吗……呜!”
还没等莫辰说完,刚刚还在地上休息的张角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堵上了他的嘴,四下张望,尤其是看着天空,朗声道:
“我煌煌大汉,哪里有灾民,哪里用得着施粥,那是符水!”
莫辰还没有反应过来张角是如何过来的,听到他的话,若有所思地朝着四周看去,但是天地广阔,什么都没有发现。
经过这么一遭,众人也没有心思说话,沉默地收拾车架,启程前往下一个地方。
莫辰品味着刚刚的话,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煌煌大汉,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