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不语,点了点头。
蓝忘机道:“兄长,忘机……有些担心薛洋。”
蓝曦臣道:“你是担心他再次逃脱?”
蓝忘机点头道:“薛洋此人,鬼道之术亦是不容小觑,忘机担心,迟则生变。”
蓝曦臣点了点头道:“我也有此想法,待我和大哥商量,仙督人选应该尽快决定。”
蓝忘机微微蹙眉垂首不语。
“忘机,你是否还有别的想法?”
蓝忘机点头道:“兄长,忘机觉得,玄门律法有很多禁锢,譬如薛洋,但凡查实,仙门家主可以直接处决,不一定非要送到仙督府邸,否则也不会有薛洋的逃脱。”
蓝曦臣略略思忖道:“这样固然好,以绝后患,但是又难以保证各个家主不会报私仇,恐怕有冤假错案发生。”
蓝忘机沉声道:“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方为天下之道。”
蓝曦微微一怔,抿了一口茶水,又给蓝忘机面前注上了茶水,无意道:“忘机,你以前从来不对仙门的事情加以讨论,如今却为何如此上心?”
蓝忘机默默不语,轻轻拈起茶盅,抿了一口。
“是因为魏公子?”
蓝忘机手指稍稍卷了卷,微微垂首,略一沉吟,沉声道:“兄长,忘机是为了魏婴,但也绝非仅因为私情。”
“以魏婴的修为,薛洋根本伤不了他,忘机不担心,忘机是担心……金光瑶,不会就此罢手。”
蓝曦臣静静的抿着茶水,没再接话。
蓝忘机亦是不再言语,但是眉宇间却是淡淡担忧。
空气有片刻凝滞。
“忘机,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该怎么做。”蓝曦臣平静道。
“但是兄长依然放不下。”
蓝曦臣淡然一笑,“如何能轻易放下?人之所以为人,乃就是因为人有感情,有牵挂,否则生命还有何意义?何况……阿瑶有恩与我,昔年的逃亡,如果没有他的伸手相助,怕是我也难以保全。”
蓝忘机一脸凝重,默然不语。
“但是,”蓝曦臣面色有些黯然:“恩情再重,若是和道义相悖,又算的了什么?道不同,如何长久,最终亦会各自殊途,永不同归。”
蓝忘机不语。
蓝曦臣涩然一笑,轻轻抿了一口茶,须臾,看了一眼案几边上的请柬,似乎若有所思。
“忘机,我观你和魏公子,倒是难得的志趣相投,而魏公子表面不羁,实则心中自有侠义,对你,更是非常上心………如此,兄长很欣慰,也很放心,你,明白吗?”
蓝忘机不觉稍稍卷了卷手指。
蓝曦臣看着自己胞弟,心里忽然有些后怕,也有些庆幸,如果不是魏婴修习鬼道,只怕自己亲弟弟早已被怨气侵入心脉,不死亦是废人,可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那个人…
“孰正孰邪,只在于心,而非于形。”蓝曦臣轻声低语,却是突然面色微异,不觉低头,只见腰间的玉佩正在颤动不止。
蓝曦臣面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淡淡道:“有不速之客到了。”
蓝忘机道:“兄长可是要见他?”
蓝曦臣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自是要见的,有些话是时候说清楚了。”
云深不知处山门口,金光瑶静静伫立,白皙的脸颊平静如水。直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觉面色一喜,连忙抱拳道:“二哥。”
蓝曦臣平静道:“阿瑶,可是有事?”
金光瑶面色一黯,随即恢复如常,有些受伤道:“二哥,这是不打算让阿瑶进去了?”
蓝曦臣深邃的眼眸直视着金光瑶,平静道:“忘机是我胞弟,唯一至亲,却被你所伤,差点丢了性命。蓝氏,你如何再进?”
金光瑶面色黯然,微微垂首道:“二哥,我都说了,我真的不知情,可是二哥仍然不相信我。如此,阿瑶也无话可说,阿瑶今日来就是想请二哥原谅,若是忘机心里有怨,尽管杀了阿瑶便是,阿瑶绝无二话。”
蓝曦臣目光闪过一抹痛色,摇头道:“阿瑶,事到如今,你依然巧言令色……”一声长长的叹息,蓝曦臣平静道:“其实你今天来,无非就是想探探我的口气,为了仙督大会是么?”
“二哥,我真的不是!阿瑶就是放心不下二哥,那天在金麟台……你当时也知道的,父亲那样对我,我实在是 分身乏术,所以今日得空,就着急想着来看看二哥,可是不曾想二哥却是把阿瑶想的如此不堪,如此,阿瑶不再打扰便是,二哥保重!”
金光瑶向蓝曦臣深深行礼,转身意欲离去。
“阿瑶!”
金光瑶嘴角微微勾起,一转身却一脸恭敬道:“二哥还有何吩咐。”
蓝曦臣静静的注视着面前这张清秀俊俏仿佛人畜无害的脸颊,好一会方才收回目光,负手远眺,声音平静如常:“阿瑶,我说过,你曾对我的大恩,曦臣永生不忘。若他日你有难处,曦臣定鼎力相助,在所不辞。”
“二哥……”
“阿瑶,”蓝曦臣转身,打断金光瑶:“不管你是为了兰陵金氏的家主之位,还是真的根本就是志在仙督,曦臣绝不阻挠!但是,如果你倒行逆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戕害无辜,我蓝氏也绝不袖手旁观,曦臣……也必杀之!你……听明白了吗?”
金光瑶脸色一变,面色渐冷。
夷陵郊外。
卯时末,魏无羡准时睁开眼,今天江澄冠礼他可不能迟到。当然他也无法赖床,因为小阿苑已经眼巴巴的趴在榻边一眼不眨的瞅着他。
魏无羡并不着急起床,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用手指点了一下小阿苑的鼻尖:“小阿苑,你干什么起这么早?”
小阿苑却是不说话,一双大眼却是闪闪发光。
魏无羡心里好笑,嘟着嘴道:“你是不是等着见你白衣爹爹?”
小阿苑蠢萌蠢萌的连连点头。
“嗤!”魏无羡失笑:“都跟你们下了什么迷药了,温情整天的不见人影,你这个小东西也是天天盼着你爹爹来,干脆我们全家搬到蓝氏得了!”
小阿苑却是使劲的拽着魏无羡的胳膊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让他快些起床。
“哎呦,知道了,我这不是起来了吗?”魏无羡坐起身,不满的嘟囔着:“云深不知处有个大的,这里有个小的,都不让人省心,我可真是命苦!”
还没来得及起来,却是只见小阿苑突然一怔,随即“哧溜”的连滚带爬的从榻上下来,忙不迭的晃悠着小小的身体向外跑去。
“阿苑,你跑什么?”
小阿苑却是根本对他置之不理,头也不回的蹒跚着跑出了房间,片刻,院落里传来了小阿苑奶声奶气的喊声:“爹爹……”
魏无羡面色一喜:“蓝湛来了?”随即又是哭笑不得:“还真是一家人,耳朵比我还尖。”
果然,当魏无羡快步冲出房间,站在院落里的白衣人,一手牵着一个,左手阿苑,右手是一个和小阿苑同等年纪,身穿蓝氏校服,头戴蓝氏亲眷子弟才有资格佩戴的卷云纹抹额的小男孩。
魏无羡不用想都知道,他就是蓝景仪。
“魏婴。”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柔和而多情。
魏无羡却是不急于奔上前,而是双手叉腰,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一大两小。
静谧的山林,晨曦微露,一抹霞光宛若一层薄纱穿过淡淡薄雾,斜斜而下将三人包裹,柔和的光穿过发丝在脸上投下了淡淡的光影,当真是如梦如幻,好看极了。
“还别说,小古板倒是挺适合带孩子的!”魏无羡低声自语,直到白衣人缓步走近:“魏婴,你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