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是师门不幸啊。”
“怎么就出了那么一个叛徒,师门震怒,师父让我下山清理门户。”
“唉,你说下山就下山吧,有这么多师门长辈不出手,非要我来…来就来吧,连路费都不给。”
“小爷这一路上饿得都吃树皮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街头卖艺赚点银两,还被地头蛇欺负。”
“我好端端的修道之人,这是招谁惹谁了?”
“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娘的,小爷可记住你们几个王八蛋的脸了,今晚等你们睡着了,小爷往你家里拉一坨大的!臭死你们这帮孽畜。”
某个人家的墙角下。
方才那用神仙索上天的年轻人,此时正蹲在那里骂街,那是一句比一句狠。
看不出这么眉清目秀,身怀绝活的年轻人,居然还是个话痨,这惊人的反差,颇为滑稽好笑。
秦赢和红梅傲雪屏气凝神,悄悄摸了过来。
“谁?”
却不想,那年轻人猛然回头。
“你们…你们是刚才的看客?”
年轻人迅速恢复了淡定,察觉到不是地头蛇追过来,他狠狠松了口气。
“那个…刚才听到的话,别说出去好吗?”
他搓了搓手,笑容满面。
秦赢和红梅傲雪却是极为惊讶,暗暗警惕。
他们一个是八品巅峰,一个是大宗师,特地收敛了气息潜行过来,寻常人绝对不可能察觉到。
这年轻人,却能瞬间识破。
可见此人绝对不只是个跑江湖卖艺的术士,身上还真有本事,听他刚才自言自语,弄不好还是某个隐世宗门的弟子。
“可以是可以。”
秦赢倒是来了点兴趣,道:“那你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那个乾坤离火术的原理是什么?”
“还有神仙索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闻言,当即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双手负背老气横秋道:“乾坤离火术,这是师门秘传,概不外泄。”
“不过,那神仙索倒是可以讲讲。”
“其实挺简单的,就是障眼法罢了,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再以极其高超的轻功飞走。”
“乍一看,就像是以索登天。”
“哈哈哈,这招唬人可有一手。”
秦赢听得一阵无语。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神仙,都是招摇撞骗。
不过能把骗做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不容易。
高超轻功。
这四个字说出来简单,可真正要练出来,没有个十几年苦功,可万万不能成的。
红梅傲雪忽然道:“你把吃饭的本事告诉我们,你就不怕我们拆台?”
年轻人淡然一笑,“这不是我吃饭的本事,我只是暂时落难,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在下是修道之人,自有活法。”
秦赢接着问道:“你还是个修道之人?”
年轻人拍了拍身上灰尘,极为庄重地道:
“在下道一派真传弟子,道号清虚。”
秦赢这下乐了,“你既然是个修道之人,不在山上潜心修行,跑来人世红尘做什么?”
清虚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秦赢闻言,转身便走。
“哎,哎…你怎么不问我?”
“我就卖个关子,你怎么不问了?”
“站住,你站住。”
眼看二人越走越远,清虚竟然急了。
有一种故作高深,却无人搭理的窘迫。
秦赢与红梅傲雪对视一笑。
“这小道人,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虽说修道之人,但还是个年轻人,常年在山上不问世事,心思很单纯。”
听到红梅傲雪这么说,秦赢点头同意。
这清虚分明有一身好武功。
可他面对地头蛇欺,却并未选择出手教训,反而用轻功跑了,说明他的确心思很单纯。
并且本性也不坏。
“公子,你我有缘,今日送你一句话。”
“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个极为难得的富寿之相,但你眉间有黑气,也许是最近有血光之灾。”
“务必要小心谨慎啊。”
“贫道这是善意之言,绝非谎话。”
清虚在背后高声叫嚷着。
秦赢二人早已远去了。
“这面相,是个难得的人君。”
“希望他能安然度过此劫啊。”
“哎呀,忘了正事,他们好像是本地人啊,忘了问他们大东山怎么走了,娘的!难道又要花钱买地图?”
清虚面脸愁容,骂骂咧咧地走了。
……
回驿站的路上。
红梅傲雪兴致盎然,“他说你有血光之灾,你就不问问他怎么破灾?”
秦赢毫不在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回到了驿站。
“殿下回来了。”
赵虎在门口等着,看到人回来了,便往里面叫了一声。
秦赢这时才发现,驿站门口停了一辆红顶的马车,用两匹马拉着,马车极为华丽尊贵。
他猛然意识到,妹妹到了。
“金瑶!”
秦赢无法抑制思念之情,冲进门来大喊:
“金瑶,你在哪儿?”
驿站内缓缓走出来一人。
那是个娇小的女子。
梳着人妇的发冠,身着绸缎,她并非极美,反而还有些劳累的疲色,眉目间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脱俗,淡雅。
“金瑶…”
秦赢看愣了一下,忍不住手抖。
十年不见,容颜已改。
但秦赢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他的妹妹金瑶公主。
“哥…”
金瑶弱弱喊了一声。
秦赢的心,不受控制莫名地刺痛一下。
这一声里,包含了太多了思绪。
怯弱,陌生,紧张…以及对未知的恐惧。
她就这么生生站在秦赢面前,没有上前靠近,小手捏着衣角。
一个离家十年的人,再次与亲人重逢。
恐惧大过喜悦。
整整十年,时间太长了,能改变太多东西了。
“金瑶,来,过来。”
秦赢声音有些发抖,妹妹离家十年,对他陌生,对他害怕…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不是普通人家的兄妹,注定不能像普通人一样重逢,也不会有很大的感情起伏。
当初金瑶十四岁,就被送到赵国联姻,如果她今天恨汉朝,恨秦氏所有男人,秦赢也觉得是对的。
毕竟是父皇,是朝廷让她离别故土十年。
让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姻缘,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天地中整整呆了十年,其中的酸楚,无法用语言形容。
“去吧,那是你哥哥。”
“怕什么,快去呀。”
赵长恭被人推着从后边出来。
他耐心劝着金瑶,很温柔。
“金瑶,我是九哥。”
“不记得我了吗?”
“我们小时候,经常玩过家家,我当皇帝,你当大臣,还记得吗?”
秦赢强忍着情绪波动,尽量平复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