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新发展区楼外。
不少记者围在酒店外面，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豪车停在入口处，来者都是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说这虞家是从哪冒出来的，不就是沾了陆家的光，居然这么多人来。”
“连顾野都来了，这几年顾家发展的速度可不容小觑啊。”
“还有，你看见外面那辆柯尼塞格吗？全球限量，听说是被m国瓦伦堡家族的外孙拿下来的，那可是有名的军火世家啊。”
今天的宴会只邀请了一部分有名的媒体，但是楼外还是被层层包围了。
只因为今天这栋大楼将要迎来它的开业晚宴，楼顶高耸入云，作为京市刚建成就远近闻名的建筑，因为楼顶类似灯塔而被称为“京塔”。
这些年所有人都以为这座楼最终属于陆氏，没想到，它最后的名字，叫“虞氏控股”。
宴会在一楼举办，所有应邀嘉宾几乎都已经到齐。
陆湛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一袭纯黑西装，修身的剪裁衬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姿。面料的质感在光线下泛起微妙的光泽，仿佛流淌的夜色。
他的面庞犹如刀削斧凿，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眉下双眸深邃幽沉，瞳仁如墨，幽暗中似有寒星闪烁。
坐姿随意，双腿交叠，一只手松松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偶尔轻晃着盛有琥珀色酒液的酒杯，漫不经心之态尽显。
旁边坐着的正是许久未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顾家的家主，顾野。
自从白家在京市失势，顾家乘胜追击又吞并不少势力，竟能在当初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私生子带领下，重整辉煌。
“听说这位虞家小姐曾经是个孤儿，现在还在上大学，这会不会有些过于年轻了。”
有同龄的小辈不屑一顾：
“还不是靠着陆家的威望，不然就靠着她一介女流，能闯出什么名堂？”
身后有长辈低声呵斥：“闭嘴，你别以为自己是个蠢的，别人也是蠢的。”
这些小辈不知道，老一辈在京市打拼的人可谓是看地明明白白。
陆湛向来低调，更何况陆氏最近几年的主要产业都不在国内，这个女人，不管她姓什么，将来一定是把控京市命脉的人。
单凭今天的场面，可想而知，这些年他们手里得到的消息有多缺乏。
他拉着自己不成器的孙子，低语道：
“你给我记住，但凡是今天上台的人，以后，绝对不能惹。”
男生撇撇嘴，但碍于长辈的威严，倒是不敢再乱说话了。
灯光逐渐暗下来，筒灯打在雕花大门上，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落在入口的位置。
大门从外由内渐渐打开，白色的光晕中，这栋大楼神秘的主人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
少女一身月白色的礼服，没有宽阔夸张的裙摆，长裙面料修身柔软，仿佛月光倾泻，镶钻的水晶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连一丝声音也没有。
乌黑的长发绾在耳后，露出修长的脖颈，耳垂上缀着一枚弯月形的耳饰，一双桃花眼眼尾下垂，清冷又温柔，连月光都偏爱三份。
宴会厅有一瞬间的寂静。
直到少女走上讲台，接过话筒，眉眼渐弯：“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虞氏。”
陆湛坐在台下，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眼里满是欣赏和温柔。
虞岁晚对上他的视线，笑意更盛，依次介绍这次的来往嘉宾。
毫无以往，都是京市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她每喊出一个名字，底下人的目光就越发震撼，直到最后，她的身边站着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合作伙伴，而是明目张胆地告诉底下所有人。
虞氏的背后，站的是谁。
后面的记者蜂拥向前，谁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独家新闻的机会，凭借他们这么多年对财经新闻的敏感度，上面站着的这一排人，就是京市未来十年风向的把控者。
这一张照片的盛景，未来三十年，再难出现。
——
京周口顶层阳台，孟述刚从室内出来，单薄的衬衫被寒风一吹，倒是散了一些酒意。
他撑在露台的栏杆上，微长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眉尾的疤痕，目光落在远处不停变换色彩的大楼上，唇角微勾，垂下眼眸，看着手里晃动着的红酒杯。
“咯吱”一声，阳台门被推开。
顾眠意端着酒杯，从室内出来，夜风撩动她的头发，贴在唇边。
“今天那里应该很热闹，不去看看吗？”
孟述的目光虚虚落在远处的灯塔上，举杯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不去了。”
他打开手机，看着现场的录屏，“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
画面上正好播放着台上的一幕，少女妆发精致，一身月白长裙站在舞台正中心，左右两边的陆湛和虞骁，一个一身黑色，面容宠溺；一个银灰色的西装，长身玉立。
再往旁边，顾野、白璟恪还有遥遥。
都是熟悉的影子。
他的指尖划过少女微笑的唇角，忽然笑出了声，眼里满是骄傲。
顾眠意不明所以：“在笑什么？”
孟述摩挲着手里的屏幕：“想起了阿晚小时候的样子。”
他将酒杯放到桌子上，道：
“其实她给我的第一家产业，不是暮色，但也是一家小酒吧，在城南的一条巷子里，我起的名字，叫晚安。”
大概是酒意上头了，他向来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看着顾眠意，伸手在自己的腰间比划了一下：
“那时候阿晚就这么高，还没有吧台的高脚椅高，像个洋娃娃一样，每周末过来查账的时候，我就把她抱到椅子上，拿账本给她看。”
孟述靠在栏杆上，风吹过来，掀起他的刘海，脸上带着一丝薄红，望着远方的京塔。
“她话不多，虽然看着小，我陪着她练拳的时候，从来不哭也不闹。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比她哥哥更像她的亲人。”
“后来暮色成立了，她给我一半的股份，说我以后总是要成家的，要有自己的事业。”
孟述嗤笑一声，墨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远处的流光溢彩：
“她对我说了很多，这么多年，我大概只记住了一句。”
顾眠意静静站在一旁，孟述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夜色像潮水一般涌上来，仿佛将要吞没一切。
她听见孟述轻声说：“她说，她需要一双暗夜里的眼睛。”
十二月的北方冬夜，他穿着单薄的衬衣，连手指骨都冻僵了，有一瞬间，顾眠意甚至分不清他眼里是骄傲还是遗憾。
四周寂静，雪花一片一片飘落下来，若柳絮乘风而起。
十二点整，炫目的烟花从京塔方向升起。
整个天幕笼罩在烟雾与烈焰当中，沉睡的城市在这一刻仿若白昼。
虞岁晚静静站在京塔的落地窗前，月白的长裙迤逦蜿蜒，无数划破长夜的炫彩光晕倒影在那双浅茶色的瞳孔中，仿若独成一方宇宙。
纤细的腰身环上一双坚实的手臂，一张深邃锋利的侧脸吻上如白玉般的耳侧。
沉疴褪尽，时岁盛新。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