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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卢敏又问道:“春花,你妈好了一些没?能下地了不?”

二嫂卢敏的意思是问唐淑萍的脑梗,现在什么样子了,腿脚好使不好使的意思。

宋春花自然也知道,只是叹了口气:“不太行。她本来就滑膜炎严重,左腿和废了差不多。这次脑梗把右边半边身子给栓住了。”

宋春花挠挠头,有些心不在焉。母亲的病,终究还是走向了不可控制。

“我母亲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大夫说,就算好了,也会有后遗症。无论是腿,还是说话,都会有很大的后遗症。而且我母亲这个人,你也是了解的,闲不住。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不让她干活,或者总让她躺在炕上,她也受不了。唉……”

宋春花有宋春花的难处。本来家庭情况就特别不好,能勉强活着,都很艰难,现在突然母亲又这个样子,真的是步履维艰了。

本就没有劳动力,没有男人,只是靠着宋春花一个人苦苦撑着。唐淑萍偶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但是老人都这个样子,唐淑萍放心不下这个,放心不下那个的。总想着多干点,多干点这样宋春花就能少做点。

而且宋春花出去打工也不容易,唐淑萍就更加累了。

但是,本身唐淑萍的身体就很不好。一直是个药篓子,结果……

真是一言难尽。

这导致宋春花现在负债累累的,除了卖房子卖地,真的没什么指望了。

但是,这三间破房子谁要?

土地又不是自己的,是集体的。自己的开荒地,也就那么一些,而且也不一定以后就是自己人。

卖给外人,不现实。卖给村里的,难道村里的人不会自己入开荒吗?

所以,宋春花基本到了要走投无路的时候,加上母亲唐淑萍的病,实在是雪上加霜。

但是,人还得活着。

谁都想有尊严的活着,活的洒脱优雅。但是哪里有那么多的洒脱和优雅。

生活总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让本就悲催的日子,变得步履维艰,举目无亲。

“等你妈回来,我好好说说她。”二嫂卢敏说道。

“有些话,你做女儿的不能说。我去说。你妈确实有时候,干活没轻没重的。该休息不休息,假装硬挺着。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不服老。这就很让人为难。咱们做儿女的,说不得骂不得,怎么都不对。”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春花,你妈也是想着多干点活,老人嘛,都琢磨自己有多大光发多大热,都是为了儿女好。身体出现病了,也不是她想的。人老了,谁都难免会这个病那个病的,这个也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母亲也不想自己拖累你,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也都晚了的。我知道你的心情,很复杂。但是,这会你还是得顺着你母亲说,能让她心情好一些,这日子也就能好点。”

“唉……”二嫂卢敏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母亲那个人,就喜欢争强好胜,这点是没办法改的。人的性格就是那个性子,你让她改,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年轻的时候,你母亲一个人在家,你父亲呢又总是出去工作,对家里照顾的不多。家里的那些地,都是你母亲自己种,自己收的。有时候收秋的时候,你二哥和我能帮着忙活一下,就过去帮着忙活忙活。有时候你二哥也忙,那就没办法。多数的时候,秋收都是你母亲一个人。你老姨来过两年,后来也不怎么来。

所以年轻的时候,你母亲就受了太多的苦。和你差不多,总是起早贪黑干活。本来家里日子也越来越好,后来你父亲病了,那次病,直接压垮了你们家。”

宋春花也叹了口气。

说到父亲的病,宋春花心情更加低落起来。

宋学忠以前身体还是很好的,但是有一次为了工作,在苗圃的时候,出外遇见了风雨,结果不小心就被倒下的大树给砸了。

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后脑,导致宋学忠的脑干大面积死亡。

抢救的过程中,花费了很多钱,但是人再也没有醒过来。

虽然苗圃承担了医药费,但是除了医药费,宋家还要生活不是?

最关键的是,很多后续治疗的费用,包括买东西,诸如在家养病时候的一些药物、营养品,护理等等,苗圃也并未再多出什么钱。

村里虽然也给了宋家一些补助,但是都是杯水车薪。

宋学忠就这么一躺,接近三年。这三年花光了所有宋家的积蓄,而且负债累累,最关键的是,熬垮了宋春花母亲唐淑萍的身体。

本来唐淑萍就要负责种地,还要伺候宋学忠,没多久唐淑萍便因为劳累过度,导致膝盖出了问题,自己也倒了,再也没有办法做重体力的活了。

宋春花也被迫从此辍学,在家伺候父亲和母亲。

后来,宋春花母亲唐淑萍病情有所好转,但是父亲宋学忠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宋学忠窝吃窝拉了三年,家里一贫如洗。

此刻,唐淑萍脑袋也是这个病,宋春花怕母亲以后也会变成植物人,这让她如何不揪心。

人,最幸福的是什么?

人最幸福的就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样就没有痛苦了。别人苦,别人笑,都不知道,没有苦难,没有难过,没有悲哀。

但是,这样的人对于亲人来说,其实是最难受的。

作为子女,宋春花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宋学忠饿死吗?

不能。

也不能看着宋学忠病死。

但是,宋学忠当年脑袋不行了,没有知觉,熬到最后,人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宋春花记得很清楚,最后的日子里,父亲宋学忠已经没有肉了,人瘦的只剩下一层皮,连打针都已经打不了了。

而且冬天的时候,有一天炕头烧热了,导致宋学忠的腰部被烫了。可是他没有知觉了,硬生生烫破了,最后发炎溃烂,无能为力。

宋春花怕,怕母亲会成为父亲的样子,这让她如何不担心,如何不难过。

但是二嫂卢敏说的也对,母亲也是想帮自己多干活,这没有错。

只是,干活累着了……

唉……

宋春花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