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爷爷奶奶,我身世并不凄惨,那些没被救的孩子才惨。”
陈小满对他的话很赞同。
她也觉得来李家后很开心。
两人因为身世相近,生出惺惺相惜的情谊来。
关系也越发亲近。
瞧着两个孩子一块儿忙活着,曾培元动了心思。
晚上,他把自己的想法与夫人说了。
“你想把小满和阿序凑成一对?老李家不会答应吧,小满是他家的童养媳。”
“童养媳都是给家里当牛做马的,谁都能踩一脚。咱们阿宁命苦,只留下小满这点血脉,咱不能再让小满受苦。”
曾培元态度很坚定。
“阿序是咱看着长大的,品行好,人也聪慧,必定能善待小满。咱们是小满的祖父祖母,更不会苛责她,咱们也有亲人相陪,一举多得。”
曾夫人很心动。
阿序是他们一手养大的,跟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
小满又是他们唯一的血脉。
这么多年没在身边,若是能嫁给阿序,往后能一直在他们身边。
“老李家不愿意放人怎么办?”
曾夫人又喜又忧:“小满有大能耐,老李家舍不得吧?”
“我打听过了,李家的当家主母当年被咱阿宁救了一命,后来她又救了咱小满,算是两清了。”
曾培元找到囤水村,又得知小满被周大丫救下时留了个心眼,特意都打听过。
这些事情他心里都清楚。
原本也没多想。
可最近几天他看到两个孩子如此要好,动了心思,这些事儿也就理顺了。
“他们家是从养了小满后发家的,如今有了这么大一份家业,他们也不亏。”
曾培元越发坚定。
“我们曾家的人就该在咱曾家生活。”
曾家夫妻商量好后,第二天找了个机会,把事儿挑明了。
“什么玩意儿?你们来我家抢人?”
老李头声音提高了八个度。
周大丫眉毛倒竖:“我们把你们当贵客,好好招待,你们竟然在背地里打这种主意,你们好意思吗?”
曾夫人尴尬得脚指头扣地。
老李家最近确实对他们很照顾。
不过,一码归一码。
“她是我们曾家唯一的血脉,我们实在舍不得她流落在外。”
曾培元语气尽量平和。
“我们找了她们娘俩二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如何舍得继续骨肉分离。”
一番话说得周大丫哑口无言。
他们是秋娘的爹娘。
也是小满的外祖父母,是小满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实在不好说狠话。
老李头可没那么多顾忌。
“小满是我老李家的儿媳,不能让你们带走。你们实在舍不得她,搬来我们家住着,我们房子大,住得下。”
曾培元当然不愿意。
他有家有业,干嘛寄人篱下。
“她还没成亲,就不算你家的儿媳。”
曾培元的话让周大丫和老李头后悔啊。
早知道就该在小满及笄那年让两人成亲。
瞧瞧现在,惹出麻烦了吧。
“我们在这儿住了十来天,也看出来了,你们与小满并不亲近。你们有孩子,对童养媳肯定要差点,我们也能理解。”
老李头瞪大双眼,反手指着自己:“我们跟小满不亲近?!”
哪儿不亲近了?
家里那么多孩子,他最疼的就是小满!
“小满在家里住的十来天,一直在自己的房间做膏药,你们除了喊她吃饭,根本不来看她更没跟她说什么话。”
这十来天,曾夫人一直在观察李家人。
看得出来,李家并没有把小满当成自家孩子。
毕竟不是亲生的,总归要差点。
她并不责怪。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们是为了让你们有空多聊聊!”
老李头要暴走了。
他愤怒地扭头责备周大丫:“都是老婆子你说什么他们好不容易相认,让我别去找小满,现在好了吧,他们还说咱不疼小满了!”
真是冤死他了。
周大丫也被气笑了。
她一片好心,现在还被人诬赖。
什么道理?
“我好心办了坏事,我应该掺和进去,不让小满跟你们多待。她是我家初元的媳妇,你们别想把人带走。”
“你们不讲道理,对,你们养了小满,可你们也靠她赚了偌大的家业,她不欠你们。你们真要计较也行,养她花了多少银子,你们开个价,我给你们。”
曾培元的好脾气也被耗尽了。
原本他不想说这种话,可老李家太过分了。
竟然想阻拦他们相认,那就不能怪他。
话不好听,也是事实。
老李头“蹭”地站起身:“谁要你们的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我家,不然就让人把你们的东西扔出去!”
“粗鄙!”
曾培元还是头一次被人驱赶,气得额头青筋突起。
看到老李头如此不讲道理,他更坚定要把小满带走。
他唯一的血脉,不能在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家过日子。
有理说不清,不知道会受多少气。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曾夫人赶忙规劝曾培元。
好不容易把人劝住,曾夫人对周大丫道:“我家阿宁救了你一命,还教你刺绣,阿宁对你有恩,你怎么忍心让她的老父老母晚年孤苦?”
愤怒的周大丫顿住。
想到秋娘,她的心闷得厉害。
提起已经过世的女儿,曾夫人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李夫人你有三个儿子,又有许多孙子,可我们只有小满一个人,您发发善心,把小满还给我们吧!”
曾夫人说到最后,“扑通”跪下,对着周大丫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
周大丫大惊,赶忙冲过去扶曾夫人。
曾夫人却抱住周大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老了,活不了几年,我就想死前跟小满好好过几年日子,您就当可怜我这个孤苦的老人吧!”
周大丫喉咙发紧,情绪翻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曾培元眼圈泛红。
他好似下定了决心,也跪在曾夫人身边。
“我找了女儿二十年,盼了二十年。要是不能把小满带回家,我也活不下去了。”
话语里的决绝,没有一丝作伪。
看着曾培元发白的鬓角,老李头张了张嘴,心里涌起一股悲切。
他实在无法对这样的老人说重话。
哪怕回到自己的房间,周大丫和老李头也各自坐在床上。
屋子里的寂静被隔壁传来的曾夫人的笑声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