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阮桑枝在那棵梅树下坐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带动的风吹落了片片花瓣。
她伸手接住了一片。
“等京城的雪一停，这花也就开到头了。”
自在楼主眉心一跳，他状似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角：“四时风物更迭自有规律，今年过去还有来年。”
阮桑枝指尖捻着花瓣，放到鼻尖轻嗅，却没有感受到记忆中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五感正在退化。
她不动声色的收敛神情，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我有个族亲表弟，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梅花，就是在他的院子里。”
阮桑枝每说出一个字，那位楼主的笑意就僵硬一分。
就连她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前都没发现。
微凉的指尖触碰脸颊的凉意让他回过神来，面具之下的容颜比记忆中更有棱角，褪去了几分青涩。
穆云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阮桑枝听到短促的音节，但终究没听到他那声表姐。
而最应该叫她表姐的那个人已经死在了塞外沙场。
“怎么跟我还玩躲猫猫？”
阮桑枝虽然笑着，但眼神刹那间黯淡的一瞬还是被穆云睿捕捉到了，他嫉妒穆云冲在表姐心中的地位，更怜惜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重病缠身的境遇。
他开口解释：“我以为，表姐不想见到故人。”
何况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去弄了个不三不四的太后位子，非但给表姐使绊子不说，还撺掇穆云熙去打搅她的生活。
穆云睿……实在是不好面对她。
“怎么会呢。”
阮桑枝对这个小时候就寡言少语的小表弟没什么恶感，印象里是个会跟在孩子王阿冲身后的小尾巴，现在都已经是自在楼的幕后主子了。
也难怪萧洪山会给他封个逍遥王。
“……我在这里的事，没有告诉皇上吧？”
看着她水润的眸子，穆云睿笑盈盈的，眼睛也眯了起来：“表姐放心，我始终站在你这边的。”
阮桑枝眉头轻挑：“能把秋月和乌乘找来，你的确是下了不小的功夫。”
穆云睿脸色通红，正想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来，就又听到她说话：“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么认识沈枯的？”
沈枯。
这个名字从阮桑枝嘴里说出来，就让穆云睿整个人都小心翼翼起来，还好她侧身对着自己，看不清脸上犹疑的神色：“沈大人的明镜司曾经也只手遮天过，逮谁咬谁，自在楼也逃不过。”
“我们有过照面，在他知道我背后是皇上之后，就没什么交集了。”
穆云睿眸光微动：“此番将表姐送到我这休养生息，应该也是和上次去芳园一样，觉得清净安全而已。”
“云睿。”
阮桑枝很少叫他的名字。
哪怕是在小时候，都只是亲热的叫阿冲、阿冲，看见他的时候仅仅点头微笑，或者招招手。
“怎、怎么了？”
穆云睿眼睫微颤，双腿不受控制的往前凑，蹲在了她的座椅旁边：“表姐是有什么需要的吗？”
阮桑枝笑了笑：“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