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鸣谦若是真有了心仪的小娘子要同他打听,他还真说不出来,毕竟王家的情况和崔家不同,王鸣谦也不可能像他似的......
如此英武睿智。
“胡言乱语!”
王鸣谦就是好奇罢了,自家知道自家事,他们王家现在势弱,早已没了往日的辉煌,可族人奢靡之风早已成例。
便是如今这样,族中的花销依旧甚大,但凡哪里削减了稍许,他们便要闹上一闹,惹得人心烦不已。
李世民斥责高士廉第一版《氏族志》时候说的‘世代衰微,全无冠盖,而靠以婚姻得财。’虽说被点名的是崔民干,可归根结底,不正是他们王家首当其冲?
毕竟两个崔家,随便拿一个出来如今都比他们王家强。
他与赵善不同,赵家不过是个普通士族,乱世武将出头,太平盛世,则是文人的天下。
他与崔辩叙更为不同,崔辩叙的阿耶虽有好些个子女,可嫡出的孩子,唯独他一个。嫡子的婚姻能换来的东西,可不是几个庶子可相比的。
他的婚事不由己,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得了王家多年的养育之恩,族中命他娶谁,他便娶谁。
因此他才万分好奇,崔辩叙怎么会娶江上弦,崔家还同意了!若是纳妾,他半点不会惊讶,就凭江上弦的手艺,纳回家每日的口福就少不了。
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王鸣谦在想什么,崔辩叙掀个眼皮子就能猜个八九不离,此时见他面露苦色,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是在为日渐衰微的王氏一族而忧心。
他抬手朝着外头一指,难得好心一回:“兴亡千古,得失一瞬。世人皆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可王桧,你走出这道门去瞧瞧,草木山川河流,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千古不变的。世家再自傲,气数也有尽的一日。你一人之力,又能为王家延续多久?”
也就是他今日人逢喜事精神爽,否则按照平常,他肯定要直说:你一个人能卖多少银钱来供给全族?忒瞧得起自己了!
崔辩叙是个想的开的性子,士族之所以能延续到现在,不过就是因为天下大势一直在分分合合,可如今呢?这片土地上,只有李唐皇室一家说了算。
如同巨物一般绵延数百年的世家,如今就是当今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就算他王鸣谦今日给李家做女婿,又能让王家昌盛多少年?
一个家族若想长久,除了审时度势之外,家中的男儿要自己立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一直靠着家中的小娘子来换取好处,或是惦记娶个大族媳妇儿花媳妇儿的钱,才是家族衰败的开始。
“盛极必衰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懂?”
王鸣谦的脸色阴沉如水,并不答话,他知道,崔辩叙说的有一点道理,可他没办法,不是任何人都能似他这般随心所欲。更何况,崔家如今,可还不到式微的地步。
若等崔家到了这般地步,他崔沂难不成还能这般置身事外?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了起来,一旁的赵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摸摸鼻子想要将沉重的话题给略过去。
转了转眼珠似是对此事极为好奇般问他:“崔家当真同意?莫不是你自己瞎胡闹?别说我没提醒你,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父姑母若是没应,你可小心些,御史台那些人定不会放过你的。”
“嘁~”
崔辩叙不屑的嗤笑,拈了一块帖乳花面夹塞进嘴里,慢腾腾的吃完又喝了两口水才道:“我崔沂岂会让娘子受这般委屈?任凭御史台那些人如何狗拿耗子,这事儿他们也休想多言半句!”
他们要是敢在这事儿上触他的霉头,他就敢蹲点套那帮人的麻袋!
“嘶....”
赵善倒抽一口凉气,这意思是崔家真答应了?
崔家疯了吗?到底在搞什么花样?是为了应对《氏族志》?
不对,依照这几家往常的惯例,越是这种被打压的时候,他们反而应该扑腾的越带劲。
不等他揣测出些头绪来,崔辩叙又快速的吃了两块单笼金乳酥便开始赶人:“你们若是没事儿,赶紧走。”他还得去亲自教江上弦拳法呢!剑鸣那小子的拳打的哪有他好看?
他马上就要有娘子了,不太想和没有娘子的人说话。
王鸣谦觉得自己就是多余来这一趟,白白多赔出去一些贺礼不说,还平白受了几回气,这厮还是这般讨厌!
不过这话也就是说说,崔辩叙不能代表崔家,但他们却需得从这件事上窥探崔家到底想做什么。
二人虽未曾说出口,但俱是打算回到城中第一件事,便是给族中去信。
这一天是江上弦踏上习武之路最轻松的一个学习日,等王鸣谦和赵善走后,崔辩叙过来,都快到下课的点儿了。
拳术不佳的剑鸣脑子里一直晃悠着自家九郎给自己评语,导致他一遍打的比一遍差,硬生生打哭了。
崔辩叙嫌弃的闭了闭眼:“还不去将你脸上那点马尿给擦干净!”
丢人,太丢人了!
被他这么一说,剑鸣哭的更厉害了,打鸣儿似的一下一下的抽抽搭搭的走了。
江上弦抬头直视崔辩叙:“他们两个不高兴。”
赵善七情上面,王鸣谦倒是比他强上许多,但那种古怪的氛围,她依旧能感觉到。
崔辩叙知道,女子大多气性大,虽说江上弦瞧着是个好脾气的,可万一呢?
今日是他踏入人生新阶段的第一步,他绝对不想赌这个万一!对两个好友毫不留情的嘲讽:“两个连娘子都寻不到的光棍理他们做什...”
看出她脸上的无语,他又紧急改口:“旁人高不高兴不重要,我高兴,高兴极了。”
崔辩叙若是个把亲戚朋友的想法放在第一位的人,他都干不出来这事儿!
江上弦其实觉得,人家不高兴也挺正常的,换成是她朋友,白富美,非得嫁个穷小子,她也生气.....
不过,这事儿轮到自己身上,这感觉还挺奇怪的,她还怪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