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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她接到公司人事部的电话,说她因为无故旷工被辞退了。她说她请了年假。对方却说公司调整年假制度,她的年假没有了,然后挂断。明着裁员还不给赔偿,谭琳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踢沙发撒气。

下午,这个世界又送给她一个意外。七商社的高秘书也来敲她家门。她说:“我没钱应捐。”就打算关门。

高秘书笑呵呵说道:“怎么有事情也不知道找商会?”

他是来帮忙的?对咯,七商社根深底厚,有它帮忙,收拾张艾斯应该是分分钟的事。她有希望了,就把高秘书让进门。

高秘书说张艾斯也是商会成员。他去找商会,是希望借商会在华人圈的影响力,为他出面与谭琳协商。当然,张艾斯并不知道谭琳的出身。

这事属于大水冲了龙王庙。高秘书如此说。

谭琳被震惊得无语了。原来又是张艾斯的说客。

接着,高秘书希望谭琳能好好考虑不出庭作证。就算出庭了,作用也不大。张艾斯可以有很多手段证明自己对谭琳没有意图。比如他有感情深厚的妻子,美满的家庭,他热心公益慈善,没有犯罪前科。前段时间还入了教会,周周做礼拜。简而言之,是个形象良好的社会精英。法院的陪审团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而谭琳,可能还会被他反告,到时她陷入官司,违背了家里要求低调行事的规训,最后肯定会逼着她回去,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谭家二小姐。

谭琳听了,说:“高秘书,我以为你是个很热心帮助弱势群体的人呢。”

高秘书就说:“正是因为看多了底层的情况,才知道盲目的反抗是无益的。谭小姐,我跟你爸是熟人,现在我还没告诉他这事情,若是他知道了,你也了解他。”

她爸知道了的话,第一件事是不让她出门,然后由他去找张艾斯协商。到时候张艾斯知道了谭家,可能会退缩,也可能会更张狂。只要被张艾斯知道一点——谭家不愿暴露在公众视野内,就能稳稳拿捏谭家了。谭家会被她拉进这摊臭水沟里的。

她这三十年真是白活了,什么事情都要家里出面。

送走高秘书,谭琳彻底没了力气,她躺倒在沙发上。良久,她觉得饿了,但她不想移动分毫。她睡了过去,又被饿醒。入夜了,她想起自己今天好像还没吃东西。可她仍不想动弹分毫。

张艾斯这个臭泥坑,谁粘上谁倒霉。谭琳想不出还有谁既能帮到她,又不至于污及自身。

那些受害女子的画面不断闪现。如果里面的人是她,那些人也会这么轻描淡写地让她算了吗?世态炎凉,她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世态炎凉了。

或许,她还是回家去吧。外面的世界到处都是墙壁,碰得她鼻青脸肿。

门铃又响了,她好想当作听不见。但是门铃很有耐心,保持着规律一下一下地响着,不疾不徐。她爬起来,想看看到底是谁还来为虎作伥,还来劝她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受害者。

打开门,外面站着周怀民。

“不!”谭琳双腿虚软,抱着脑袋蹲下来。

“我知道你在家。”

“不要说话!”

今天全是来劝她放弃的,她听够了。她不要听到周怀民也来叫她放弃。

谁都行,他不行!

“你走!走啊!”她大吼。她要在周怀民开口击碎她之前赶走他。

他也蹲下来,试图扶她起来。看到她泪流不止,搂着她轻轻拍着。

他真没说话,保持着沉默。

“你不能跟他们一样。”在这个残酷的局面里,谭琳终于感受暖意,她缩在他怀里,失控地哭得肝肠寸断。“他们都叫我放弃,放过那个混蛋。他对我下药,他想害我。我要是走晚了一分钟,要是没有人帮我,我可能就……可是他们都叫我放弃,不要追究。可是我不想,我不要放过他!我就是不要放过那个人渣!”

他抱着她说。

“好,我们弄死他。”

她哭得更凶了。

*

谭琳再度被饿醒了,肚子的咕噜声在静谧的卧室里回旋。

天光已亮,她不想动,怕吵醒周怀民。

她侧躺着,看了他良久,终于忍不住用指尖碰碰他的脸,确认他是真实的。她对陆鸿禹撒了慌,也对自己撒了谎。周怀民在她心里,从没离开过。无论如何防备,终究又陷进去了。

昨夜。她抱着他,一直哭到哭不动为止。他等她哭完,扶她回屋,帮着她擦干净脸。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有东西崩断了。分不清是谁主动吻了谁,只知道停不下来。

密集的吻让两人无法呼吸,在分开喘息的当口,他先找回些许理智,“琳?”

谭琳脱了家居服,扒掉他的外套,手扣住他脑后,堵住他的嘴,不让他有机会清醒。在碰上他的唇时,谭琳就将家人的告诫,筑起的心理堤坝抛之脑后了。哪怕会再一次因为周怀民委屈痛哭,也是以后的事。于是他们如同两辆狂飙的跑车,紧贴着踩死油门,谁都没想要踩刹车。理智被这种致命的刺激冲塌了,前方就算是悬崖他们也不管不顾,毫无保留。等到一切重归平静,她累瘫了。他要下床,她拉住要他别走。

他真的留下来了,沉睡至今。

她轻拂过他的眉毛。小时候的周怀民长得比许多女生都漂亮,却从不会被错认为是女孩子,就是因为那一对浓密笔挺的眉毛,让偏柔的五官多了分英气。她忍不住拂过他耳尖的浅浅疤痕,又捏起一缕他的发丝,用手指绕着玩。他被她扰醒,慢慢眯开眼。没有了清醒时的冷静自持,只有松弛,性感而慵懒。她偎过去,枕着他的手臂,说:“我怎么听说,你跟人同床会睡不着呢?”

他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过了一会儿才说:“芷鸢的信息过时了。”

咕~咕~

她肚子又叫了起来。

去吃早餐?他问。她却专心摸索他练得恰到好处的胸肌,结实有型,却不会过分夸张,还有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平时看着只觉修长偏瘦的身板,居然如此有看头。她忍不住摸了又摸,他被痒到大笑起来,“还真是,三十如狼啊。”

“彼此彼此。”

完了,她想。他这样笑的时候也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