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茶楼,说话说到口干舌燥的琉璃先咕嘟咕嘟喝空了一整壶茶。
“碧螺春、龙井、毛尖,铁观音······先就这些吧,再上两盘最贵、咳。”琉璃瞄了一眼坐在对面老神在在的郎惟危,及时改了口。
“再上两盘你们这儿最好吃的点心来,要最好吃的那种!”
琉璃朝点菜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后者一见到来了这么一桌冤大头客人,光是招牌的茶就点了个遍,早就乐得见牙不见眼了。
他连连点头,躬着身子退下去了。
楼桑苓还在和手上那根糖人作战,就听见陆霁真愣愣地问了句。
“点那么多壶茶,咱们就四张嘴,喝的完吗?”
琉璃半垂下眼,“你知道的,这样的好茶叶,我原来在漠州一样儿也没尝过······”
不必她再往下说,心软的楼桑苓就已经跳起来为她出头了。
“陆霁真你自己小肚鸡肠的就别管别人了,我和小璃一起喝,几壶茶而已,怎么会喝不完!”
······小肚鸡肠是这么用的吗?
陆霁真这厮自小痴迷武功,唯爱舞枪弄棒,所以于诗书上不大通。
在座的不止楼桑苓一个有文化,陆霁真扭头看向郎惟危。
“最好最好······”
!
原本看着窗外出神的郎惟危眼神一凛,看着陆霁真的目光像要活剐了他。
后者捂着嘴欲哭无泪,实在是琉璃方才那通长篇大论被洗脑的不止沈夕情一个,他一个没注意就说溜嘴了。
幸好这桌上还不都是些冷血无情之辈。
琉璃支着下巴往陆霁真那儿推了一盘东西。
“真真呐,吃啥补啥,你多吃点花生米吧。”
陆霁真一脸懵懂地吃了好几粒花生米,也没想通琉璃说的“吃啥补啥”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小细节也没甚追究的必要,就冲琉璃将他从郎惟危的眼刀救下,他也要念她一分好。
琉璃笑眯眯地看着陆霁真一口接一口地吃花生米。
能吃是福,陆霁真的脑子恐怕比这儿盘里的花生米大不了多少,多吃点就算补不了多少,至少也饿不着他。
陆霁真被琉璃盯得心里发毛,嘴里的动作越来越缓慢。
郎惟危闭了闭眼,实在看不下去陆霁真认贼作父,咬牙切齿道。
“她在嘲讽你没、脑、子!”
是吗?
陆霁真拨弄了下盘子里的花生米,实在没法将这玩意儿和他的脑子联系在一起。
“老大,我不许你这么说真真,虽然他的脑子是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啊!”
琉璃义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陆霁真顺着她的话猛猛点头,点到一半······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陆霁真狐疑不决地看向貌似在为他出头的琉璃,后者早就转过头和楼桑苓研究小二端上来的一二三······足足六壶茶去了。
“老大,小璃刚刚是不是也说我了?”
什么叫“也”,说你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好嘛!
郎惟危面对多棘手的案子都没有这么无力过,他木着脸不想搭理陆霁真。
奈何这个成功从“头脑简单”升级为“没有脑子”的陆霁真还一个劲儿地追问郎惟危。
他实在不能接受“恩人”变“坏人”。
郎惟危点了点桌子,往常他两只手横放在桌上都绰绰有余,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老大,你的手过去点,我和桑苓的杯子要摆不下了。”
琉璃用茶壶推了推郎惟危的手,端上来六壶茶,就算只有她和楼桑苓喝,也要准备十二个杯子才能一一尝尽。
郎惟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右手,被琉璃用茶壶怼到了桌子的左下角,如此滑稽的动作如何能体现他运筹帷幄的一面!
郎惟危冷着脸收回了手,没脑子的陆霁真还在旁边嗡嗡作响,楼桑苓则在一旁学着琉璃的样子将茶水两两混合,每喝一口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一亮。
“好喝吧!”楼桑苓方才混的那两种茶,是琉璃一一试过后最容易入口,回味最悠香的。
楼桑苓小鸡啄米般点头,琉璃得意一笑,准备挑战高难度,将三种茶混合在一起。
“好玩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琉璃下意识地点头,点到一半顿住了。
一抬眼,果然看到郎惟危冷若冰霜的脸。
好像玩过头了······
“对不起老大,我不应该因为你刚才摆我一道就说话恶心你,更不应该在发觉你有事要说就先一步捣乱,叫陆霁真和楼桑苓不听你说话。”
琉璃认错的态度看着很诚恳,起码楼桑苓不忍心她“局促不安”地站在边上。
“老大,你知道的,小璃是从漠州来的,年纪又小······”
郎惟危一声不吭地看着楼桑苓将琉璃又摁到位置上坐下。
不是他装高冷不说话,而是他在思考刚刚琉璃说的最后那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说?”
楼桑苓和陆霁真一顿,是哦,小璃怎么知道老大有事要说,他们怎么没发现呢。
琉璃撇撇嘴,打工人打工魂,上头人给颗甜枣,往往意味着后头还有一块砖头要挨。
只是喝茶而已,郎惟危不是也可以在院子里请他们喝嘛,犯得着到茶楼里来吗?
既然来了,还纵容自己点了那么多贵东西,这厮一定没安好心。
“做人小妹的嘛,一定要会拍,不是,会揣摩老大的心思,这不算什么。”
说着“璃小妹”还怜悯地看了郎惟危一眼,他身边就楼桑苓和陆霁真这两员“龙凤双将”,别说被拍马屁了,估计吩咐下去的事都没被好好完成过吧。
郎惟危被她这莫名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麻。
不是心动是心死了。
偏偏旁边的楼桑苓和陆霁真眼神一个比一个清澈,他辩无可辩。
郎惟危缓缓吐了口气,“日前我接到一封密令,回京前我们须先绕到幽城一趟。”
“幽城?!”
楼桑苓和陆霁真一个比一个叫得大声,琉璃不知其中关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怎么啦,那地方有鬼不成?”
怎么一个个吓成这样。
楼桑苓白着脸艰难地摇了摇头,“不是鬼······”
却比鬼更致命,那地方四周皆是瘴气,城门已有十年未开了。
十年前,一场瘟疫将城内所有人的性命都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