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热闹的集市,因为这一突发变故,而全部暂停。
苏笙笙看见面色苍白的娘亲,和手足无措的恒哥被扶走后,便再也支撑不住。
小腹从一开始的钝钝的痛,到如今已是难以忍受的坠痛。
有些无力的声音,虚无地发着颤,“谢玄,带我去医馆。”
一直难以回神的谢玄,骤然一惊,“好。”
可当他上前将她揽过时,手上无意触到的湿濡,让他一下顿住。
他将手收回,目光一瞬落在带血的手掌上。
即便身经百战,几经腥风血雨的人。
在那一刻,也是从未有过的剧烈惊悸。
“让开。”苏笙笙煞白的脸色,让他厉声暴吼一声,重新揽过人,就要冲出人群。
但被马匹冲的四散奔逃,还尚未从恐慌中回过神的百姓,哪里晓得让路。
一旁的宁桀,也被那一抹红激怒了眼睛,凌然便欲怒甩长鞭,让众人让路。
苏笙笙一眼扫到,“宁桀。”
虚弱的她,只能对他摇头。
文瑞世子见到,平素性情桀骜不驯,连宗室子弟都照样出手狠辣的宁桀,却乖乖听话地收了手。
尽管眼睛都发红了,可还是放下了忍得青筋暴起的手鞭。
这般变故,已经引来皇城巡检司的人。
牧泽收到谢玄的示意,不管要上前接掌的巡检问询,立刻与在青向两边开路。
散落的摊子前,众人听到巡检司拜见玄冥王,才惊醒过来。
原来那马车里坐着的女子,是玄冥王妃。
只因苏笙笙是上山烧香还愿,众位将士,并未着重甲,是以百姓不知这位久在南疆,并不常在皇都露面的玄冥王。
而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那盛名远扬南陵乃至诸国的玄冥王妃,是何等模样。
只见那女子容颜清美,如新荷初露。
一身清雅的白蓝小袄,衬得整个人如珠似玉。
高挽的秀发上,只点缀着几颗莹白明珠,更衬得那新月云眉下的明眸,宛若灵玉一般。
看着眼前纤细柔美的人,让人很难想象到,她就是那个威震八方的玄冥王妃。
只因她太过柔弱,一点也不像可以把北戎耍得团团转,又把一滩散沙团起来的人。
可此刻皇都三霸,都在为他们开路,让他们又如何不信。
众人眼前这个如此年轻的女子,就是比玄冥王还威名远播的玄冥王妃。
而想到刚才突发的情况,和已经开始散开,搜查打出暗器的麒麟军将士。
反应过来的百姓,不再争抢着要看一看这位把士农工商紧密联结起来的玄冥王妃。
而是一瞬闪开道路,一个传一个地传递开去。
更有的,义愤填膺地加入从马受惊之处,一路严查的褚召队中。
对那些想离开茶馆酒肆之人,围堵起来。
这一切的变化,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皇都巡检司的人,也不由注视,自动自发让路并联合追查到底的百姓。
打头的人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吩咐道:“你带人去那里,你带人去那边,先查后报。”
这要真是预谋埋伏……那可就是针对了。
只怕,这皇都要有一段时间不太平了。
……
在在青的带领下,谢玄来到的,正是白家在皇都的药铺。
只是情况危急,又无法信任皇都医官,也只能如此。
没想到,白朔恰巧也来到皇都。
见苏笙笙一脸云白的被谢玄抱进来,也惊了一下。
一旁的白娉见到苏笙笙的衣裙被血迹染红,神色也凝重起来。
她一边寻找出衣裙,一边给白朔打下手。
不知过了多久,苏笙笙紧咬的牙关,才微微松开。
熏艾的味道,和某种安定的药香,让她神思昏昏沉沉。
一番抵抗后,抓住谢玄密布冷汗的手,“陪着我。”
等谢玄点头应下,喝了药才昏昏睡去。
又过了一会,白朔君逸的长眉才微微松开,对一旁紧盯着的谢玄道:“血止住了。”
谢玄冷眉难舒,看了一眼喝过药后,神色倦怠的苏笙笙,压低了声音,“孩子呢?”
白朔深吸了口气,“不好说,还得看药效。”
谢玄呼吸一下厚重起来,眼睛已是赤红如血。
但似乎因此而惊扰到了睡梦中的人,又不得不强行压制几欲喷发的火山。
白朔也注意到,“施针会有些惊险,但或许可保住孩子,将军可准许?”
谢玄脸色一沉,“可会伤到她?”
白朔摇了摇头,“只是她……夫人体质虚弱,又猛然受惊,气血双亏之下,难免……”
想到她不食肉,又奔波劳碌多日,谢玄有那么一刻,就悔恨不已,恨他不该迫她。
“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意了。”白朔说完,只等着谢玄决定。
白朔没有点破,这个孩子能不能长久保住,但谢玄已经听明白过来。
他将脸埋入她的掌心,但深知心善的她,绝不会在有机会的情况下放弃孩子。
“只要不伤及她。”
沉沉说完这句话,谢玄就眼中汹涌而出了泪,把头撇开去。
白朔叹气点头,取出针囊。
他也不相信,救了这么多的人,老天会让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如果她受此凶险,是因为挡了天子、天道,那他宁愿逆天而行。
药铺内的气氛,一时低迷压抑。
驱马赶上前勒止马的韩小将军匆匆赶至。
得知苏笙笙情况并不大好,就神色消沉下去。
他能看得出,谢玄有多在意这位玄冥王妃,有多么爱护她腹中的孩子。
如果此次真的出了意外,只怕谢玄难以再克制。
可他们还需要克制么?
如此明目张胆的偷袭,岂是一国之君所为?
难道他们就要追尊这样的人为帝么?
麒麟军,真的还能让他们血债血还么?
此刻,得知情况难测的宁桀,已经暴戾地带人亲自去处理。
被巡检司密密封查的闹市,噤若寒蝉。
玄冥王妃的马车遇刺,还是在麒麟军护卫,玄冥王眼皮子底下,文瑞世子、韩小将军,和宁国公之孙的面前。
皇城出了如此恶性事件,怎能安然。
而身处其中的百姓,都毫无怨言地被不同的人,几番搜查。
只要抓到敢青天白日伤人的坏人,让他们受些委屈,也没什么。
褚召让沿街的店铺,呈现原样。
出事那一刻,谁身边是谁,必须溯源。
只要对不上,就全部羁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