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头七这日,礼部将皇帝传位于翊王一事昭告天下。
翊王带领文武百官前往天坛和太庙告祭,于正月十五这日正式登基,同时举行封后大典。
翊王在前朝奔波,沈幼安也守在后院忙碌。
时间很快便到了元宵了。
沈幼安早在三日前便已搬到了宫里,至于翊王府的其他女人孩子则还留在府中,时间太急,一时间搬不完,只能等登基大典之后再进宫。
一早,沈幼安便在宫人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她这次进宫只带了秋月秋菊二人,她身边服侍的人全都是容贵妃安排的,全都是伺候她多年的老人了。
几人不疾不徐,又事无巨细,做事稳妥,让人安心。
她们不仅服侍沈幼安梳洗更衣,还教导沈幼安规矩礼仪,确保今日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没有半点差错。
“皇后娘娘,您若有不适便及时告诉奴婢。”
沈幼安点头。
昨日几人还称呼她为翊王妃,今日便改了称呼,这一声皇后娘娘让她有些恍惚,十分不习惯。
直到皇后的凤冠戴在头上时,沈幼安还有种不真实感。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一时失神。
她今年二十三岁,不过是后世大学毕业的年纪。
上一世她这么大时,刚工作没两年,眼里还有着清澈的愚蠢。而如今,她的眼中无波无澜,是她这个年纪没有的沉静。
她只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换上皇后吉服前,沈幼安简单吃了些东西,但基本都是干的,水是一口也不敢喝,生怕封后大典时憋死自己。
噎住时,她脑子里瞬间浮现“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这句话。
做皇后,哪有那么容易的。
沈幼安穿戴整齐没多久,翊王,哦不,从今天开始他便是皇帝了,他乘坐辇车赶到未央宫,接沈幼安前去太和殿,祭告天地和宗庙,举行登基和封后大典。
二人双手交握,一副夫妻恩爱,帝后和睦的模样一步步登上汉白玉阶梯,直至太和殿前站定。
礼部颁布即位诏书和封后诏书后,二人接受文武百官叩拜朝贺。
先是登基大典,再后封后大典。
沈幼安并肩站在顾承澈身边,看着阶下那黑压压的人头,和远处那一排高高的宫墙。
她心里并没有人生赢家的喜悦,更多的却是感伤。
从今往后,自由便与她无关了。
大典结束后,沈幼安在宫人的搀扶下回了甘泉宫,顾承澈的忙碌却还没有结束,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直至正月二十七,先帝葬入嘉陵,顾承澈的繁忙才暂告一段落。
二月初,他改年号为元昭。
封长平郡王为贤王,十六皇子为长安郡王,八皇子为永清郡王,九皇子为平泉郡王。
至于拥护河间郡王的十皇子和十四皇子皆被幽禁。
但对于拥护十二皇子的厉王、十一皇子和十五皇子,他的处理态度十分微妙,既没有为三人加封,也没有限制自由。
但几人明白,不获罪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翊王府这边仍在忙碌,直至二月底,侧妃庶妃们才全部搬进宫里。
沈幼安将提前拟好的位分呈给翊王过目。
宋婉仪和余知鸢在潜邸时都是侧妃,家世相当,但宋婉仪进府进府较早,还为顾承澈生了两个女儿,所以宋婉仪于情于理都该居于四妃之首,当封贵妃。余知鸢则为淑妃。
孙庶妃家世不显,但生养的三公子得顾承澈看重,母凭子贵,封为孙妃。
王若依出自王家,是顾明礼的小姨,虽不被顾承澈所喜,但总要看在王家的份上给她几分体面。她思来想去,还是给了妃位,是为王妃。
陈庶妃虽然婢女出身,但是潜邸老人,陪伴顾承澈多年,情谊非同寻常,便封为陈妃。
何庶妃养育四小姐有功,封何嫔。
温庶妃、张庶妃以及赵庶妃养育四公子、五公子以及五小姐有功,分别封为温嫔、张嫔和赵嫔。
沈幼安写完位分之后便发现翊王府的女人们相较其他王府少得可怜。
进宫之后,连后妃九个等级都排不满。
不过顾承澈如今都是皇上了,以后三年一次选秀,也不愁填不满。
顾承澈看了眼沈幼安写好的位分,顺手从桌上抓起毛笔,添添划划,改好之后重新交回沈幼安手里,“按这个位分交代下去吧。”
沈幼安瞧了眼。
顾承澈将王若依的王妃划去,改成安嫔,陈庶妃则从妃降为嫔,封号良。而张庶妃的位分没变,但给了封号为顺。
沈幼安算是看出来了,多年情分还是没有儿子重要。
呵,男人。
不过她也能理解,古代帝王一向以子嗣为重。
宋贵妃宋婉仪赐居关雎宫,余知鸢余淑妃赐居钟粹宫,孙妃赐居永和宫。
安嫔、良嫔、何嫔、温嫔、顺嫔和赵嫔依次是,清秋宫、玉华宫、锦绣宫、长宁宫、毓秀宫和万怡宫。
翊王府内。
眼看着府里的王妃、侧妃、庶妃们依次搬进了皇宫,召他们韶华院进宫的旨意还迟迟没有颁下,不仅林疏言,就连顾明礼都有些坐不住了。
唯有陆时宜泰然处之。
叶清影见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着急道:“姐姐,难道您就不担心吗,万一世子他……”
万一父皇改立太子怎么办?
顾明礼并非父皇唯一的嫡子,二弟一早便记在了母后名下,也是嫡子,而且他背后还有沈家。
今时今日的顾明谦,足以与顾明礼一较高下。
从前她是不关心这些的,但现在不同了,她怀着孩子,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担心什么?二弟他们不也住在府上吗?”陆时宜淡淡道。
她知道叶清影担心什么,但在她看来,这担心完全没必要。
父皇一向重规矩,就算改立太子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改,他们搬进东宫只是时间问题,有什么好担心的?
得了陆时宜的准信,叶清影顿时压下了心底的担忧。
而林疏言的小院里却是完全不同的画面。
林疏言和顾明礼一个比一个忐忑忧虑,当初嫁进翊王府做个世子侧妃她已经很满足,万万没想到这才两年的时间,她就要进宫了。
一旦进了东宫,她就彻底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就算她做不了太子妃,也是个良娣。日后等顾明礼即位,她就是贵妃,甚至……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些事情她已经幻想了无数次。
可是却迟迟没有等来顾明礼入主东宫的消息,她便开始慌了。
若是父皇改立太子,所有尊荣便都与她无关了!
她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她看着一旁神色焦急的顾明礼道:“世子,您要不去宫里看看,咱们这样等着实在……太被动了。”
“先不急。”顾明礼抿唇。
无召进宫,虽然父亲不会处置他,但是这样做未免显得他太心急了!
他是翊王府世子,日后的太子,绝不能这般沉不住气。
不多时,怀忠匆匆进了院子,“世子,不好了!二公子方才进宫了!”
“什么?”顾明礼一下从圈椅上起了身。
父亲召二弟进宫了!
“世子,您也快去吧!”林疏言催促。
她说什么来着,干等着太被动,如今顾明谦都进宫了,被她说中了吧。
顾明礼对林疏言略一点头,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小院。
结果刚出了韶华院,就被孔嬷嬷拦下了,“无召不得入宫,世子留步!”
“嬷嬷,怎么,您也要拦我?”
“奴婢都是为了您好。”孔嬷嬷福了福身,“您的父亲为了这一日,等了三十多年,您如今连这两日都等不得吗?”
顾明礼瞬间止住脚步。
“世子妃托奴婢给世子带句话:太子殿下,稍安勿躁。”孔嬷嬷说着躬身行了个大礼。
听到孔嬷嬷前半句话,顾明礼刚要发作,但后面那句瞬间拉回了他的理智。
陆时宜的意思是……东宫不会易主,他只需等着便是。
她是猜出来的,还是父亲向她透露了风声?
顾明礼没再想,径直回了小院。
尽管林疏言还在催促,顾明礼却因为那句“太子殿下”彻底镇定了下来。
大约傍晚时分,顾明谦从宫里回来。
一进府他便直奔韶华院。
顾明礼赶忙迎了出去,试探道:“二弟今日进宫了?”
顾明谦点头,“前些日子父亲母亲忙着登基和封后大典一事,无暇顾及昭昭,便将昭昭送到了外祖父那里,今日昭昭闹着找母亲,我就送她进宫了。”
顾明礼:“……”
就这?他担心了整整一天!
“对了,我有事找大哥。”顾明谦说着一拍脑门儿,“差点把大事忘了!”
他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将东西呈上来。”
双喜和四顺立即将吉服呈到顾明礼和陆时宜面前,“这是织造局连夜赶出来的太子和太子妃的吉服,母亲本打算明日让秋菊姐姐走一趟,刚巧我今日进宫,就让我拿给大哥大嫂了。”
看着那一抹杏黄色的吉服,顾明礼漂浮的那颗心彻底落了下来。
“母亲说太子确立关系国祚,马虎不得,礼部那边还没定下日子,估计还要等上几日,让大哥安心等待。”
“是,儿子遵旨。”顾明礼拱手。
三月十五,册立太子。
顾明礼等了半个月,终于如愿以偿地身穿太子冕服,入主东宫。
陆时宜身穿太子妃吉服,陪在他身边,与他一同拾级而上,进华清宫觐见顾承澈和沈幼安。
早在上个月,顾承澈已将乾清宫改为华清宫。
他只在华清宫连着的御书房办公,却还未在寝宫内安歇过,一直睡在沈幼安的未央宫。
顾明礼进东宫第二日,陆时宜便将叶清影和林疏言的位分定下了。
沈幼安本以为顾承澈不会管这样的小事,谁知他却亲自将林疏言的良娣位分改成了良媛。
意思很明白,林疏言越不过叶清影,更不要说陆时宜。
林疏言千辛万苦生下了东宫长子,却只是个良媛,她根本无法接受。
况且,她在此之前已经幻想了两个月!
接到圣旨那一刻,她差点没忍住眼泪,之后顾明礼哄了许久才将人哄好了。
腊月二十八,先帝仙去一年。
皇帝殡天要守丧二十七个月,也就是说新帝要戴孝三年。但他不能日日披麻戴孝,穿着缟素上朝,便由二十七个月改为二十七天,以日易月。于是,顾承澈穿了二十七天孝才除服,之后虽然没再穿孝,但仍坚持为先帝守满了一年。
自此,国丧结束,嫁娶奏乐恢复。
除夕那日,顾承澈下旨,册封长女顾云瑛为柔嘉公主。
至于底下几个小的便没有封,主要是考虑她们年纪太小,生怕身弱压不住封号,等她们将来定了亲再封也不迟。
顾云瑛虽被册封,但顾承澈却没打算让她立即出嫁。
自从沈幼安跟他提过女子年纪越小,生产风险越大后,他便想多留顾云瑛两年,等她十六岁再出阁。
顾承澈继位一年,前朝政事逐渐步入正轨。
他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一轻快下来,他便缠着沈幼安做榻上运动。
沈幼安看着头顶上晃动的帐子,犹如一条溺水的鱼,拼命地攀着顾承澈的脖子。
禁欲一年的男人相当可怕!
是谁说男人三十岁以后就走下坡路的?
顾承澈今年都三十七了,仍然精力无限,就连这宽肩窄腰的身材都是一如既往的坚硬火热。
尤其那两块胸大肌和下面的八块腹肌,手感极好。
让她爱不释手。
二人连续几晚折腾到后半夜,一开始还有些心疼顾承澈的张德海后来都开始心疼沈幼安了,这样下去,皇后娘娘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云雨初歇,顾承澈抱着沈幼安温存,“安安,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避子汤早就停了,但他努力了几个月,沈幼安的肚子却没有半点动静,他这才着急了。
如今整个大燕江山都是他的,再也不必受制于人。
她想生几个便生几个!
“好,好啊……”沈幼安又累又困,眼睛都睁不开了,根本没听清身边的男人说了什么,胡乱地应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