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礼得知沈幼安产女,还是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听说顾明谦回来了,便赶了过去,问道:“可将我的礼物送给六妹了?”
顾明谦点点头,“母亲让我谢谢大哥。”
然后将府里带回来的鸡汤递过去,“这是夏荷姐姐做的,可好喝了。父亲说大哥读书辛苦,让我带回来给你补补身子。”
听到这碗鸡汤是翊王嘱咐的,顾明礼心中感动,对顾明谦温声道:“二弟早些歇息。”
看到顾明礼温和的模样,顾明谦笑着点头。
其实这碗汤是他向父亲提议的。他觉得好喝,想和大哥一起分享。
但他也知道,若是父亲送的,大哥会更开心。
所以他故意这么说。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觉得大哥很好,对他也很照顾,但这份好里却又透着一种说不清的疏离。
不像沈叙白,他们虽然只是表兄弟,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亲密无间了。
沈叙白话少,但对人挚诚,相处起来不累。
他很喜欢这个沈家表哥。
顾明礼喝完鸡汤后,继续挑灯夜读。
他们这些皇子皇孙虽然不用科举,但尚书房也有考试。
父亲那么优秀,他这个儿子自然不能拖后腿。
转眼间便到了八月初。
暑气消减,天气逐渐凉快了下来。
一出了月子,沈幼安便迫不及待地让人烧了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澡。
其实早在半个月之前她便忍不住想洗头沐浴,但沈母盯她盯得紧,还动不动拿老话来吓她,她只好忍着。
最多擦擦身,通通发。
一个月下来,感觉人都馊了,她甚至能闻到身上的臭味。
如今洗干净,清清爽爽的真舒服。
“王妃,六小姐的满月宴您打算怎么办?”春月一边为沈幼安擦头发一边问。
“不办了,咱们自己热闹热闹就行了。”沈幼安漫不经心道。
废太子一事的阴霾还未过去,前朝局势动荡。
虽然皇上没有立储的打算,但丝毫不影响朝臣们暗自站队,原本不受关注的翊王也成了夺嫡的热门人选。
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接近翊王,奈何找不到机会。
听说翊王添女,全都兴奋起来。
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好入翊王的青眼。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
皇上厌恶结党营私,别说翊王,就是齐王,河间郡王也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作死。
这段时间众人都很谨慎,生怕被人抓住小辫子。
所以他们也要越低调越好。
春月心疼道:“之前六小姐的洗三就没办,如今满月宴也不办……怎么说六小姐也是您与王爷的第一个孩子,是我们翊王府唯一的嫡小姐。之前几个庶妃生的公子小姐全都办了,就我们六小姐……”
她也知道眼下的局势不适合张扬,但她实在心疼小主子。
沈幼安也心疼自家女儿。
只是比起面子,她更在意里子。
不论是洗三礼还是满月宴,办得越隆重越能体现出父母对孩子的重视。
只是这些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父母对孩子最好的爱是陪伴。如今翊王每天都来扶云院看顾云昭,陪她长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小女儿的偏爱。
这就够了。
沈幼安想起之前的洗三礼。
翊王府没有发帖也没有宴客,翊王抱着女儿,亲自为她洗了澡,便算完成了。
这次的满月宴,她也打算如此。
便对秋月吩咐道:“只请长平郡王夫妇过来热闹热闹就行了。”
长平郡王夫妇相携而来,为顾云昭准备了沉甸甸的满月礼,有长命锁,金银项圈,还有银手镯和银手镯等。
“昭昭生得像四嫂,尤其是这双眼睛,真漂亮。”长平郡王妃一边夸赞一边笑着逗顾云昭。语气轻快,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活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一年未见,她胖了许多,原本清冷得有些苦相的脸上又重新丰盈了起来,看着像是年轻了几岁。
“我觉得昭昭像四哥,你看这个下巴,跟四哥一模一样。”长平郡王道。
“哪有,分明更像四嫂!”长平郡王妃轻哼。
长平郡王笑着妥协,“好好好,你说像四嫂,就像四嫂。”
看着二人之间的亲密,沈幼安便知他们这是和好了,由衷地为他们感到开心。
不管怎样,刘芸都是她在上京难得的朋友,她希望她能过得好,更希望她和顾承逸之间能有个好结局。
长平郡王去了前院后,长平郡王妃便留在扶云院陪沈幼安说悄悄话。
看着沈幼安曼妙的身材,她不禁羡慕嫉妒恨,“四嫂这背影看着根本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不像我,生完茴姐儿都两年了,肚子上还一圈肉呢。你这刚出月子身材就恢复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一直坚持做瑜伽。”
“何为瑜伽?”长平郡王妃一脸好奇。
沈幼安简单解释了瑜伽的意思,笑着道:“你若是感兴趣,我教你。”
“这感情好,那就多谢四嫂了。”长平郡王妃连生了两个孩子,身材臃肿了不少,每次穿衣服时捏着腰间的赘肉都很是惆怅。
要是没有这圈肉就好了。
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管不住嘴。
上午在扶云院用饭时,因为夏荷厨艺好,她甚至还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了又很懊恼。
半下午便拉着沈幼安学习瑜伽。
万事开头难,长平郡王妃只是拉了下筋,便在鬼哭狼嚎中放弃了。
最后连连感叹沈幼安是个狠人。
“四嫂,你真厉害,这么痛你也忍得了,怪不得能把身材保持得这么好。我是不行了,现在看着这圈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长平郡王妃摆摆手,直接躺平了。
长平郡王在前院的书房待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和长平郡王妃离开了。
傍晚时分。
沈幼安一边看着秋月整理顾云昭的满月礼,一边陪着女儿看晚霞。
大多礼物都是容贵妃送来的,不仅有长命锁、平安扣、金银项圈,还有头面首饰以及各种好料子。
从她生产到顾云昭洗三,再到今日的满月宴,昭阳宫的赏赐便流水般地送进了府。
有给顾云昭的,还有给她的。
满满装了几箱笼。
容贵妃虽然性子清冷了些,但每次出手都很阔绰。
这种大方事少的婆婆,也挺好。
秋月将礼物整理好,刚要收入库房,突然间一阵狂风,原本霞光万丈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
她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关窗。
沈幼安扯过一旁的小被子给女儿盖上,轻轻拍了两下安抚着。
风雨欲来,要变天了。
再次抬头,就见翊王从外面打帘进来。
“昭儿,爹爹回来了。”
翊王直奔罗汉床上的小团子而来,脱下长靴,盘腿坐上罗汉床,逗着一旁的顾云昭。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
只是顾云昭才一个月大,完全不会互动,但这并不妨碍老父亲自娱自乐。
每次对上顾云昭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满身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即便看着女儿吐泡泡啃手指,他也觉得身心放松。
直到扶云院摆饭,乳母才将顾云昭抱走了。
时隔一月,沈幼安再次和翊王同桌用饭,但是饭桌上的饭菜还是以她的口味为主,相对清淡。
沈幼安早就吃腻了,没吃多少便饱了。
翊王却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多喝了一碗汤。瞧着沈幼安那猫吃食一般的饭量,狐疑皱眉,“怎么就吃这么点?”
眼看着翊王要给自己布菜,沈幼安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已经饱了。
这些东西让他吃上一个月看他腻不腻。
翊王没再强求。
饭后,沈幼安歇了会便开始做瑜伽,翊王则在偏厅的小书房处理政务,二人很是和谐。
等到沈幼安沐浴完出来时还看到翊王坐在偏厅,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不打算走了?
虽然现在已经出了月子,但同房还为时过早。
这个男人不会想要了吧?
自从他们从瀛州回到上京后,除了她坐月子这一个月,翊王一直宿在扶云院。
即便去别的院子,也是坐坐,陪孩子用饭。
算起来,他也素了一年了。
沈幼安真怕他忍不住,等到翊王沐浴后随她进去内室时,她咬了咬嘴角道:“王爷,妾身的身子还不方便。”
翊王一怔,这才意识到她误会了。
他将人拉上床榻,声音温柔,“我来这里就想好好睡个觉。”
这些日子在扶云院睡惯了,上个月突然睡去前院,让他很不习惯,每天都睡不好,整个人很是疲倦。
如今沈幼安出了月子,他总算可以回来睡觉了。
虽然他也有某方面的需求,但他问了医女,产后两个月再同房,对她的身体好。
他不是不能去别的院里找其他女人,但他不想。
自从将她放入心底后,他的眼中便容不下别人了。虽然有欲望,但他对其他女人却丝毫提不起兴趣。
如今他已经没有十几岁时有了冲动必须要纾解的想法了。
比起胯下的那点欲望,他更想抱着她入睡。
将人揽在怀中,呼吸着从她发间传来的清淡发香,他顿时心底一片平静,很快便睡了过去。
八月十六。
翊王府世子与陆家嫡长女的婚事在中秋节后低调进行。
虽然没有过分张扬,但翊王府里还是一派热闹喜庆,到处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
刚进了八月,沈幼安还未出月子,便让人布置起来了。
这日清晨,她便早早起身,换上吉服,又让人给襁褓中正在啃手的顾云昭换上了红色包被,戴上了红色虎头帽,打扮得一派喜气。
用过早膳,顾云瑛和顾明谦二人便分别带着弟妹过来扶云院向她请安。
几个孩子换上了红衣,脸上洋溢着喜气,三个女孩子还在发间戴了两朵她前几日让秋月送过去的红色绒花,很是漂亮。
“都过来坐。”沈幼安朝几人招招手。
顾云瑛和顾明谦等几个孩子依次坐下,等待吉时。
听着前头热闹的声音,几个孩子也被带动,满眼憧憬着看向前院的方向,期待着即将入府的新嫂嫂。
“二哥,你见过新嫂嫂吗?她长得好不好看?”顾明轩好奇道。
自从这孩子去了前院,八卦的性子也显露了出来。
顾明谦摇摇头。
之前大哥曾去过陆家拜见陆家长辈,他也想跟去,但大哥不带他,所以他未曾见过新嫂嫂,也不知她的模样。
“三哥急什么,今天不就能见到了。”顾云琼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顾云瑛轻轻笑道:“今年三月三的百花宴上,我同大嫂见过一面,还与她说了两句话。”
听她这么说,几个孩子顿时朝她看了过去。
“大嫂好不好看?”顾云琼第一个问道,“她脾气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顾云曦也好奇起来。
她们年纪还小,离出阁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如今大嫂进门,以后便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少不得打交道。
若是大嫂性子和善,她们也好相处。
顾云瑛想着陆时宜的模样,笑着道:“大嫂生得很是端庄,性子也好。”
听她这么说,顾云曦和顾云琼都放了心。
沈幼安适时道:“等你们大嫂进了门,你们这几个做妹妹的,要多与她走动,多多照顾她。”
“我们记下了母妃。”三人乖巧道。
没说两句话,顾明谦和顾明轩两个男孩便被叫去了前院。
这个时辰,翊王正带着顾明礼在前院祭祀,顾明谦和顾明轩要去观礼帮忙。
等祭祀结束,顾明礼还要去韶华院祭拜亡母。
一切忙完也差不多中午了。
下午,顾明礼便身穿大红喜袍,带着花轿去了陆家。
两个时辰后,随着喜乐和鞭炮声传来,沈幼安便知新娘子接回来了,下意识朝外面看去。
谁能想到,她二十岁就做了婆婆。
莫名地有些紧张。
许是有红盖头遮挡,当年她成亲时都没什么感觉。
如今做婆婆了反倒忐忑了。
翊王似是看出了紧张,递来一道安抚的眼神,“别紧张,你只管坐着便是。”
家里还有好几个小子,以后这种场面多着呢。
她得及时适应婆婆的身份才是。
不多时,谢明礼和新娘子迈过火盆,牵着红绸进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