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个月,厨房便传来消息,负责采办的邹嬷嬷和管事蔡嬷嬷打起来了。
起因是那碟枣泥山药糕,邹嬷嬷怀疑蔡嬷嬷暗中向扶云院献好,早已投靠了沈幼安。蔡嬷嬷则认为邹嬷嬷这是给自己扣屎盆子,故意找茬,也开始使绊子。
几次摩擦后,邹嬷嬷终于忍不住对蔡嬷嬷大打出手,斥责她对不住宋侧妃,吃里扒外。
蔡嬷嬷是翊王从宫里带出来的,严格来算,她是翊王的人。
只是此人心思活络,先翊王妃在世时,她为先翊王妃马首是瞻,后面宋侧妃掌家,她又主动向宋侧妃投诚。
但宋侧妃看不上她这种墙头草,并不待见她,而是一心扶植自己的亲信,邹嬷嬷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厨房,并且逐渐取代蔡嬷嬷这个管事的。
蔡嬷嬷自然有怨气,但宋侧妃掌家,她只能忍。
如今翊王府后院换了女主人,她自然不惯着邹嬷嬷了。
“蔡嬷嬷和邹嬷嬷积怨已久,两个人大打出手,蔡嬷嬷将邹嬷嬷的脸都挠花了,厨房被她们打得一片狼藉。”秋月道。
至于那碟子枣泥山药糕到底是谁送的,已经不重要了。
“把人提过来。”
沈幼安不问缘由,只看结果,二人大闹厨房,损坏了厨房的东西,那就各打三十大板。
一听打板子,蔡嬷嬷顿时慌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邹嬷嬷这些日子故意为难扶云院以及其他庶妃侍妾院里的事情都说了,几个厨房里做事的丫鬟婆子也跟着附和,控诉邹嬷嬷这些年的恶行。
一开始邹嬷嬷还会辩一辩,但一张嘴难敌千军万马,最后辩无可辩。
邹嬷嬷深知自己除了攀咬宋侧妃这一条路外,再无将自己摘干净的可能,不认也得认。
多罪并罚,直接罚了六十板子。
至于蔡嬷嬷,知情不报,罪加一等,沈幼安给她多加了二十板子。
还有刚才指认邹嬷嬷的丫鬟婆子,也打二十板。
一时间扶云院哀嚎不断,一个个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尤其是邹嬷嬷和蔡嬷嬷,上了年纪又挨了那么多板子,就是不死,人也废了。
听说当天夜里便双双发起高烧。
不出三日,二人一个被家里人接回老家养老,一个被打发到庄子上过活。
沈幼安拿厨房开刀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翊王府,宋婉仪将邹嬷嬷送出府后,在院子里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但很快她又冷静了下来,不过是个采买嬷嬷罢了,无关紧要,折了便折了。
她管家这些年在王府各处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沈幼安动邹嬷嬷不过是运气好,她就不信她还能将她所有的人都挖出来。
想动摇她宋婉仪在翊王府的地位,简直痴人说梦!
但其他人却不这样想,尤其是陈侍妾,她几次拿话激她对付宋婉仪,她都好脾气地当做没听见,就连下人欺负到她跟前,她也没动静,她还以为这位继王妃是个发面团子,没想到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这样的雷霆手段。
就在陈侍妾拭目以待沈幼安以铁血手腕整顿翊王府后院时,扶云院又没动静了。
沈幼安非但没再打罚下人,反而赏赐了好些人。
就连那些犯错的她也没有罚,不是送去了庄子就是发卖了,一切做得悄无声息的,等众人知道时,已是半月后,尘埃落定了。
当然,翊王那里早就收到了消息。
他没有干涉沈幼安,由着她整顿后宅。
她是王妃,要执掌王府中馈,若是镇不住府里的下人,还如何管家?传出去,也只会让人笑话她无能。
“府上的人都说王妃赏罚分明呢。”
赏罚分明?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沈幼安打邹嬷嬷和蔡嬷嬷,不过是利用厨房的几个管事杀鸡儆猴。之后,她又从所有管事中选出几个家里人口简单,做事麻利,好掌控的管事进行重赏,这是为了逼他们做选择。
在外人眼里,一旦拿了沈幼安的赏,那就是她的人了。
至于其他的,能发卖的就发卖,不能发卖的,就送他们去庄子上和家人团聚,任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短短一个月,她就将在王府经营了三年的宋婉仪架成了空架子。
如今府里的下人见了沈幼安,哪个不是毕恭毕敬。
不仅有雷霆手段,还有威严。
恩威并重。
这让翊王对沈幼安又多了几分满意。
这些日子他与沈幼安相处得很舒服,除了王妃该有的脸面外,他还想多给她些威信和尊重,但首先她自个儿得立起来。
显然,沈幼安比他预料中的做得还要好。
等到沈幼安问他要人时,他直接让张德海带了二百人让她挑选,有丫鬟婆子,还有太监小厮。
后院这些老油条,早该换一换了。
沈幼安先挑了六七十号人填补了王府后院的空缺,又给自己留了十个小丫鬟,两个小太监,剩下的便依次送到了其他庶妃侍妾院里,给她们每人赏了两个丫鬟,一个小太监。
直到赏人下来,宋婉仪这才惊觉府里变了天。
她让琥珀出去打听却被告知她的人走的走,向沈幼安投诚的投诚,她再想做些什么已为时已晚。
她再一次轻视了沈幼安。
沈幼安这个月忙着整顿王府后院,对扶云院的布置也没闲着。
短短一个月,她这间屋子便装饰了个七七八八。
翊王也时不时过来瞧瞧进度,即便不过夜,也会过来坐上片刻,总之因为布置扶云院一事,翊王来得勤了。
这一日,翊王刚下值便来扶云院寻沈幼安。
他身后跟着的张德海怀里抱了个三尺长的檀木匣子,外面还套着杭罗套子。
“本王今日得了个好东西。”翊王说着示意张德海打开檀木匣子。
看着匣子里的七弦琴,沈幼安眼底露出惊喜。
翊王打量着房间,“几榻,花瓶,书架,香炉你这里都有了,还差一把七弦,刚巧今日有位幕僚献上一把瑶琴,本王就给你拿来了,你试试喜不喜欢。”
张德海将七弦琴放在桌上,又搬来了绣墩,好让沈幼安坐下弹奏。
沈幼安在桌前坐下,细细打量。
眼前这张琴质地细腻,光泽度高,整个琴面犹如抛光一般,光洁非常,整体造型也很精致,一看便知是张不可多得的好琴。
她刚抬手放在琴上,翊王皱了眉,“不会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