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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处。

“嫡母,怀虞也想吃猪蹄,之前的肉包子被魏嬷嬷抢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紧贴在惊鸿苑的门边,很快被襄苎发现,并将他们引进屋内。

与陆怀虞埋头大快朵颐相比,谢茯苓却留意到陆奉昀沉着脸庞,端坐在一旁,脸上满是愠怒。

“奉昀,可是猪蹄不合口味?”谢茯苓关切地询问,只听小男孩长叹一声,“孩儿本不想多言,既然嫡母问起,孩儿不得不提醒一下。”

“嫡母千金之躯,怎能与这些下人混杂一处?若是传扬出去,孩儿实在颜面无存。这些菜肴他们也配享用?一身汗臭,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此外,嫡母对孩儿的关心似乎日渐减少,以前时常送来稀奇玩意儿,近来却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未曾见到!”

“再者,那些流浪者在外头的生死存亡,与正室夫人又有何干系?一切事宜理应将侯府的利益置于首位,将子嗣的福祉置于心头,毕竟,正室夫人未来,还需依托于孩儿们啊!”

此言一出,庭院中的仆役们纷纷避让,谁还敢再与陆奉昀同席而坐?

襄苎的面色早已阴沉,他感到无比无奈,本想稍作提醒,却没想到竟然指责了这么多!

一个养子竟然敢这样斥责正室夫人,仿佛自家世子夫人日后不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

就他这副品行,谁还敢奢望将来能依赖他?

连谢茯苓也未曾预料到,自己只不过给了他一段时间的自由,没有过多干涉与管教,这孩子竟然就变得与陆哲远如出一辙!

字字句句,尽是她的过错,而他满腹委屈。

想必,这孩子已经忘记了过去自己对他的细心呵护,只记住了这几日的疏远!

这就是所谓的“升米之恩,斗米之仇”吧?

“是啊,正室夫人,怀虞的首饰也被母……被婉仪姨母拿去换粮食了,回头正室夫人一定要为怀虞弥补才是!”

陆怀虞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谢茯苓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是正室夫人最近疏忽了,本想着若能妥善安置那些难民,将来朝廷的赏赐必然丰厚,既能赢得美誉,又能为你们的未来铺就道路。”

“既然奉昀不悦,那么正室夫人明日就不去西郊了,将这份荣耀让与他人吧。”

听到这里,两个孩子顿时愣住了。

“朝廷真的会赐予赏赐吗?怀虞也想要!”

“孩儿考虑不周,确实是正室夫人高瞻远瞩,若能立下功勋,书院中的那些人就不敢再对我们傲慢无礼!”

陆奉昀的心情瞬间好转,食欲也随之大增。

当宣婉仪匆忙赶来时,正好目睹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正围绕着谢茯苓,母慈子孝的场景,她气得几乎要发狂!

“妹妹来了?襄苎,再加一副碗筷。”

“不必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姐姐何必如此矫情!”她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谢茯苓这是把我当作乞丐了吗?

然而话音未落,陆奉昀竟然脸色大变,“姨母怎能如此无礼,正室夫人好心提供食物,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无理取闹!”

啊?

宣婉仪愣住了,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为了几块肉,就胳膊肘往外拐!

“奉昀莫要动怒,在这纷繁世道,连牲畜都可能瞬间翻脸无情,何况人心变幻莫测?”

谢茯苓心底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古语有云:“有奶便是娘”,宣婉仪至今仍未能参透这道理吗?

在这侯府的深宅大院之中,所谓的母子情深不过是一纸空谈,利益驱使下,即便是让人认贼作母,又有何难?

“你竟敢辱我如兽?”

宣婉仪几近失控,怒气冲冲地扑了过来。但陆奉昀生怕她的胡闹会让谢茯苓心生不悦,进而影响到明天他前往为难民们义诊的计划,于是急忙挡在了前面。

宣婉仪措手不及,冷不防地被他狠狠一推,重重摔落在地!众人瞬间愣住,宣婉仪躺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情。她缓缓抬手,只见自己的掌心已被地上的锋利碎石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如细泉般不断涌出。

“奉昀,你,你竟推我?”

“你一事无成,还有脸在这里大吵大闹!”

陆奉昀看到鲜血,原本惊慌失措,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何过错?

往昔嫡母主政之时,他院子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如今自己亲生母亲掌权,原先的优待却一落千丈!

她不是口口声声为了他的福祉考虑,那为何他就不能享受一些美味佳肴?

看着陆奉昀和陆怀虞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宣婉仪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摔得粉碎,耳边又传来院中那些不明真相的仆役们幸灾乐祸的嘲讽。

“少爷推你又有何不妥?老夫人不过是看在世子妃的面子上才收留你,你却真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连牲畜见到恩人还知道摇尾乞怜,哪像某些连牲畜都不如的东西,只会无理取闹!”

宣婉仪被骂得脸颊发烧,泪水还未及流出,眼前便出现了一双整洁的绣花鞋。

“妹妹何必如此自苦,昔日你在将军府时,何人敢对你恶言相向,甚至给你一记耳光!”

“然而现在呢?仿佛侯府中人人都能随意过来给你两巴掌!”

谢茯苓那满含同情的目光,如利刃般深深刺穿了宣婉仪的尊严。她耗尽心血养育的孩子,竟如此冷漠对待她,那份痛苦,定是难以言喻。

不止如此,她手握家族大权,却如履薄冰,生怕触怒任何一个角落,竭尽全力去取悦,到头来却落得个内外交困,声名狼藉的结局。

这份心境,比起她前世的遭遇,无疑更为沉痛,更为刻骨铭心!她曾誓言,要让那些人百倍千倍地品尝她当年的苦难。

宣婉终究是黯然离去,她生怕自己再坚持下去,只会让她的孩子们更加反感。

这些日子里,她遣散了众多仆人,如今漫步在这片广阔的花园,竟是空无一人,凄凉的景象更是显得她形单影只。自从她未曾尝过一顿饱饭,步履蹒跚,身形更加显瘦弱。

她低头望着掌心那还未干涸的血迹,不禁自问,是从何时起,她总是旧伤痕上叠加新伤痕?即便是强颜欢笑,心中却是阵阵寒意。

难道这座侯府只剩下一个空壳,真的是她的过错吗?

这真的是她梦寐以求的福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