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吴俏双眸清明,紧紧地捏住拳头,在母亲讨笑的面容注视之下,坚定道:“我是不会因为这点好处就丧失原则的。”
“你,请告诉杨勇,就算他要起诉我,我也不怕!”
“不就是赔钱,我哪怕赔上这条命,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苏武传》里,苏武面对匈奴的威胁和劝降没有屈服,他说出“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
这是吴俏在学校读书时,老师借给她看的书上记下的。这句话她记了很久,感触亦是颇深。
如果因为杨勇给出的泼天好处就放弃原则,那未免也太对不起当初离家出走的自己了。
当初她离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自己主导自己的人生!
“吴小姐,真希望我们到时候在法庭上见,还能看到你这么自信。”
刘律师拂袖而去,走得很快,关车门的声音也很大。
吴俏认出,那就是当初吕培杰亲自把她送上的车子。她死死地咬着后槽牙,恨不能现在就把杨勇关进监牢。
…
深夜,吴俏听到门锁响动,就在她从床上坐起来的下一秒,那不怀好意的男人已经破门进入了她的房间。
“你要干什么!”吴俏声音颤抖。
“小妹妹,哥给你免了押金,还便宜了房费,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旅馆老板轻轻关上了门,“听说你惹了杨老板,别怕,跟了我,他欺负不了你!”
旅馆老板的体型很壮,这房间里的空间又十分逼仄,吴俏只能往后退,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
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吴俏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他抓住,大声喊:“有人要害我!救命!”
然而下一秒,身体肥壮的老板已经用手死死地捂上她的嘴,朝着敲门声传来的方向回应:“乱敲什么?你走错了!”
吴俏被他捂着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老板没有再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来人已经走掉了,便趁着黑暗慢慢向角落逼近。
就在这时,被反锁的房门一脚猛地被人踹开,吴俏两眼紧张地向门口一盼,一个纤瘦的身影插着口袋站在门口。
她语气放松:“我已经报警了。”
这话让那旅馆老板猛地一提裤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手电筒的强光就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仍旧是那略带慵懒的语气:“苏海峰,两年前因为过失伤人进了两年监狱,三个月以前出狱后经营你父母留下的小旅馆。看来你改造的并不成功,这次正好和杨老板一起进去反省反省。”
话说完,苏海峰听到来人轻笑一声。
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心头一狠,撂下一句脏话便朝那手电筒冲了过去。
却没想到在门外视野盲区,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单手将他拦下,随后动作利落地一套擒拿就将他控制在门口。
“啊——!”
苏海峰肩膀脱臼,表情扭曲地瘫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沈、沈小姐……”吴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向门外的沈润秋,她简直想象不到,沈润秋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并且在她又一次落难时,救下了她。
沈润秋身穿一件黑色大衣,像与黑夜融为一体,皮肤皙白,冷静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淡淡的疲惫感。
宽跟皮鞋踏进屋里的洋灰地面,沈润秋向角落里躲着的吴俏伸出手,语气比起刚刚的冷淡多了些柔和,“先起来,地上凉。”
吴俏愣愣地站在沈润秋身后,指着那地上已经被控制的苏海峰道:“他、他刚刚……”
“你血口喷人!”苏海峰猛地吼她。
“她可什么都没说。”沈润秋唇角微抬,瞥了苏海峰一眼,“怎么就是血口喷人了?”
“臭娘们!你诈我!”
苏海峰肩膀一耸就要起来,无奈他被那男人压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一点。
他想起刚刚沈润秋说的话,“你、你刚才说的报警,是真的?”
“当然。”
是假的。
她哪里会想到吴俏搬走之后竟然还会遭遇这些。
本来今晚是来找她联系葛忆清,谁想刚来就碰上这事。
苏海峰是进去过一次的人,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他的语气忽然放软了一些,“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沈润秋没回答他,苏海峰自己脑补半天,还是感到一阵后怕,“这点小事还是没必要麻烦公安同志了,我们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沈润秋朝他走了两步,半蹲下,问,“你想怎么解决?”
“我赔她钱,待会你得和公安解释清楚。”
吴俏扯了扯沈润秋的衣角,“沈小姐。”
她面露难色,眼中尽是对这几日以来遭遇的疲惫,“我不想折腾了。”
沈润秋向韩牧潭点点头,苏海峰便被放开。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把我的房费还我。”
苏海峰以为不赔个几百块平不了这事,却没想到吴俏的要求这么低,他当即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零钱,拍给吴俏几十块。
“说好了,不准回来找事儿。”
“带上你的东西赶紧走。”
吴俏脑袋空空,这、这就解决了?
在她这么多年的经历中,碰上这种事都是家里人聚在一起商量一个决策的,
捏着手里多给的五十块钱,吴俏心惊肉跳。看沈润秋行至门口的纤瘦背影,觉得更可靠几分。
路上。
“沈小姐,你……真的报警了?”
“什么报警?”
“就是你刚才说的……”
“……吓唬他的,刚才情况紧急哪有时间报警。”
吴俏被这随便的语气震撼到了,还能这样!
一种难言的委屈在她内心弥散开来,吴俏忽然停下,走到沈润秋跟前就要下跪。
“你这是做什么!”
“沈小姐,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无以为报了,现在我没钱,你看有什么能用上我的,我一定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