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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们有交集开始,那是什么时候?几个月前?还是几年前?”

“润秋,我和你正式说的第一句话,是在几个月前刘大壮的病例讨论会上。”

“所以我可以主观地认为,那就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交流吗?”

沈润秋一愣,想到自己那时候刚来,而之前的人生却都是由原主在经历。

她心里一跳一跳的,虽然很不想知道答案,但还是问:“那在你说的时间点之前,我们算什么关系……”

“两个陌生人。”韩牧潭补充,“仅仅一纸婚约便绑住的陌生人。”

“即便盲婚哑嫁的对象也是你,但我总觉得,眼前鲜活的你,才是真实的。”

“那……那个婚约你是怎么想的?”沈润秋小声试探着问。

“既然你不想要这样的身份来束缚自己,那我就成全你。”韩牧潭伸手将她揽入怀,“我这人不喜欢强迫别人,当然,这婚约本就不该作数。老一辈的观念难以改变,但选择,是在自己手上的。”

“润秋,你那时候哭着想要摆脱这层身份,所以我同意了。”

沈润秋一愣,“所以你之前和我提取消婚约,是因为……”

“我知道这由一个男士提出十分不负责,但,我想给你一个自由。”

可她到来之后并没提过这件事!

沈润秋不禁暗暗想,难道是在她来之前,原主闹着要取消婚约的消息滞后,直到她来这里之后,韩牧潭才知道原主的诉求?

怪不得,怪不得。

沈润秋那天被韩牧潭提出这事之后,就感觉他对自己多了一种疏离。

本来她没想到婚约这件事要怎么处理,不过韩牧潭提出了,她也没什么再反驳的理由。当时还道韩牧潭的主动让她免去选择的困难。

如今再看,这说不清的一切只能解释成上天的安排。

沈润秋无奈一笑。

第二天,沈润秋在晨光中醒来。

揉了揉昨天哭了一场而红肿的眼睛,沈润秋再想到昨晚两人近乎灵魂的交流,慢慢回味起其中深意来。

如果说一开始答应他谈恋爱的请求是多巴胺驱使,那么昨晚的交流,才是她真真正正想清楚了。

她很赞同一句话,在你未来的最佳伴侣,一定是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的人。

无论是谈及未来还是面临矛盾,他都会语气平和的站在你这边,和你共同面对,而不是站在你的对立面。

他能接纳你的坏情绪,两个人在一段感情里一起成长,彼此珍惜,才是最理想的恋爱状态。

万幸,韩牧潭是这样的人。

沈润秋去浴室打湿毛巾,在窗边的藤椅上坐下,迎着晨光熹微,心情大好地敷了敷眼睛。

事情依然很多,但沈润秋感觉自己的心静了不少。

她在和栗昌约好的时间来到江南省人民医院。

肿瘤内科的病房里,闫芳英动作缓慢地带着茶缸去打饭,而这时候二栓也正背着布包带饭赶来,“闫婶子,你怎么自己下来了?”

闫芳英笑了笑,枯槁的脸上没有一点光芒,“哪能一直麻烦你,二栓,你家里爹娘都要照顾,别天天往我这跑了,啊。”

她知道自己没救了。

儿子闫猛如今在看守所,仅凭她自己完全没能力在医院奔走。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透了人生。

折腾来折腾去的,儿子也跟着受罪。如今再加个二栓也忙上忙下,她心里愧疚,这么好的孩子,不在家里孝敬父母,反而来看她这么个没救的。

这个病,不治也罢。只要能让她痛痛快快地走了,她都无所谓。

二栓心底一沉,眼泪就要夺眶而出,“闫婶儿,你怎么能这么说!”

“刀哥这些年虽然不当好人,但他切切实实都在为你着想!现在他进去了,您怎么就能放弃自己!刀哥知道得多伤心!”

闫芳英被他说得没敢回话。

二栓抹了抹鼻涕,带着哭腔劝道:“闫婶,答应我,咱们好好治病,等刀哥出来,行吗?”

闫芳英模棱两可地回答他,“那就等他出来。”

话虽是这么说,但闫芳英的内心却不想治了。

儿子这些年罪孽深重,她年老体弱,只靠口头的劝诫根本不抵什么事。也许,也许……自己走了,儿子才能走上正道。

闫芳英暗暗想。

二栓缠着闫芳英回病房,刚躺下,她的腹部就传来隐隐的疼痛,诊断到现在,好像痛感越来越明显,是不是时间快到了。

二栓从饭盒里给她盛出来一小碗饭,她的胃口不大,一次最多吃一碗多一点,每次这孩子都带这么多来……闫芳英很过意不去。

这饭一看就是二栓的妈做的,做了这么多年邻居,闫芳英能辨认出来。如今这病不仅麻烦二栓,连二栓一家都连累了。

这样想着,二栓就已经把饭碗端到她面前,“闫婶,饭还是热乎的,你注意别烫着嘴。”

闫芳英消化不好,吃不了太硬的食物,二栓妈就用细粮给她熬米糊糊,有时候饭里还会加点南瓜泥,十分贴心。

二栓看着她喝完,然后将饭盒里剩下的一饮而光,随后便拎着饭盒去水龙头下洗净。

就在他回来时,闫芳英的床前围了一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几个穿着正式工作装的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医院的人。

二栓满怀疑惑地凑过去,却见闫芳英面前的女医生,正是那天在外面阳台告诉他实情的沈医生!

那天沈润秋走后,跟着她的小余医生还回来找他复制了一份病例,说是沈医生替他想想办法。

二栓完全没敢把期望放在沈润秋身上。

之前刀哥对她作了那样大的恶,还害得她进了医院急诊,昏迷过去差点丢掉小命,沈医生不趁机报复都不错了,还能帮他们想办法?

然而如今摆在眼前的现实是,她正带着一名二栓从没在医院见过的中年医生,给闫芳英看病,问情况。

二栓拎着饭盒愣在原地,饭盒里残留的水珠还在沿着盒面一点一点往下滴,沈润秋看见他,喊他一声,“二栓,过来听听分析。”

二栓脚步飞速挤入人群,刚在床边立定,栗昌就伸出手,“小伙子,你是患者的家属?”

他连忙把没干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擦干,与那双坚定而厚实的手掌握了握,“您好您好,我是闫婶儿子的朋友,他现在……情况特殊不能来,我替他照顾着。”

他说完,还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生怕得罪了这大专家,“不过您放心,我们医疗费能出得起!有什么想了解的您问我,这几天我一直陪着闫婶,情况都清楚。”

栗昌一贯的表情严肃,让二栓以为他是生气了。

一群医生里走出来一位戴着眼镜的瘦高男人,他也伸手与二栓握了握手,“你好,我是本院的副院长秦建华,手术费的问题你不用太过担心,如果资金上有困难,我们可以给予一定程度的帮助。”

二栓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副院长,他默默看了一眼沈润秋,只见她神态自若,站在人群之前仿佛并没把他的身份当回事。

说完,秦建华又隆重介绍:“这位是京城来的普外科专家,同时也是咱们华夏前几年被评上的院士,是目前国内做胰腺癌手术奠基式的人物。”

二栓听完介绍,完全石化了。

院士?!

他听那些有文化的人说过,学士上面有硕士,博士,最高的是院士。

眼前这位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男人,难不成就是沈医生原来给他说的十几个人之一?

这、就这么给请来了?

二栓感觉自己像活在梦里,他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再看眼前一群围在床边的医生们,还在。居然是真的。

“刚才闫芳英的情况我们已经看过了,最新的检查结果显示,她具有做手术的条件,如果准备充分的话,一周之内我们就能开台做。”

二栓和闫芳英的表情不禁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