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忍寒心中有些不忍,本来想说“那你可以回顾家村啊”,但一却想到顾平家里的张春红,更加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惋惜。
“那你想怎么办,一辈子待在高家,背着这个骂名吗?”
顾忍寒是真的想要帮她的,可最终还是要她自己撑起来啊。
女人摇摇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要是你想帮我就帮我把儿子带出去吧。”
顾忍寒掂了掂男孩的重量,“几岁了,上没上过学啊?”
男孩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样恶狠狠的盯着这个欺负他娘的人,露出并不锋利的牙齿,希望能吓退他。
“十四了,小时候在家上过一两年的学,现在已经不上学了。”
“十四?”
顾忍寒将男孩的头抬起来,十一二他都是因为顾平三妹嫁过来的时间多加了几岁。
“怎么这么轻啊?”
顾忍寒这句话好像戳到了女人的痛处,低着头泪流不止。
并没有哄人经验的顾忍寒只好放下手中的男孩,看着他一溜烟的跑到亲娘面前搂着她的脖子安慰。
眼见女人情绪消化的差不多了,顾忍寒终于问出他今天最好奇的一件事了,“北边那个上了锁的房间是做什么用的,你知道吗?”
问完这句话,顾忍寒就紧盯着女人的眼睛,他能明显的看到她眼底的震惊与闪躲。
不给女人否认的机会,顾忍寒“哦”了一声,“看你这个样子是知道啊,说说吧,那里怎么回事?”
女人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儿子的后背,“听话,去跟妹妹玩儿。”
顾忍寒眼神一凛,勾住旁边的板凳,截住了男孩的去路。
脸上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比,“我说过他可以出去吗?”
可能是与顾忍寒交谈的过程中,女人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线,知道他不是一个暴戾的人,因此此时心里也有了底。
“这位同志,我保证我儿子不是出去告状的,只是我女儿才七个月,她现在一个人待在屋里,我很担心她,你可以看着他真的只是去我女儿的房间。”
在听完这番话后,顾忍寒沉默了。
男孩虽然还有些害怕,但在母亲的催促下,他还是推开门跑了出去。
“啪啪啪”
鼓掌声从身后响起,女人看着逐步走近的男人,心中一点顾虑也没有了。
“真是好一幅母慈子孝的场景啊,我还真有点好奇,你就这两个孩子吗?”
女人惊恐的瞪大双眼,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身体里血液倒流的声音,但下一秒,她就收拾好了情绪。
“我确实只有这两个孩子。”声音还在不断颤抖。
顾忍寒立马回想起顾奶奶说过的那些“带着个漂亮的闺女”,又或者“顾平这几个妹妹都是好生养的,才嫁过去几年就生了两三个了”。
脸上似笑非笑,“那还真是可惜了。”
她有些没听懂顾忍寒话里的意思,只能勉强着顺着顾忍寒的话笑道:“一儿一女,也算是圆满了。”
顾忍寒的表情更冷了。
用脚勾了个板凳过来,顾忍寒背对着门一屁股了坐上去。
“你儿子已经出去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可能是知道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顾平三妹也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先答应我,不管高家出什么事,你保证我儿子没事。”
顾忍寒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舌头在牙根处顶着,“行,我记下了。”
这样,她才安心,挺直的腰板也终于弯了下来。
“那房间里的人都是要出嫁的新娘子。”
顾忍寒眼睛危险的眯起,“新娘子?为什么她们会在高家?”
女人抬起头,脸上一片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很疯魔,“新娘子自然是要经历一些事才能成为真正的女人啊。”
顾忍寒不确定他听到的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试探着问道:“那你不怕新娘的家人知道以后找你们吗?”
“找我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们自己乱跑,婚前丢了清白还能有人要她们就不错了。”
顾忍寒眉头皱得很深,女人说完这些心里却更加有底,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锅台前面,拿起地上的扫帚开始扫起地来。
“轰隆”一声,顾忍寒屁股底下的板凳已经变成一地碎片。
女人震惊的抬起头,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凑到女人身前,紧紧的锁住女人的脖子,“所以这一切你都知道,甚至你还帮了他们对吗?”
看着眼前正直的男人,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他肯定是个诚实守法的人,绝不会跟某些人一样在黑暗里成长。
坦然的闭上眼睛,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顾忍寒看她这副样子,手下的力道紧了又松,最后咬紧牙根低吼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从“死神”手下逃脱,女人慌不择路的逃跑,却不小心被门口的那堆碎片绊倒。
挣扎着打开门,就听到身后沙哑的声音传来,“我会一直盯着你,今天的事你但凡敢对高家任何一个人提起,我都会把你儿子偷东西的事捅到高浩面前。”
女人还以为他会用什么威胁自己,不过这点手段,她还是有办法的。
“就是不清楚当他知道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私库和密室被你的儿子发现,并且还时不时的进去,甚至还会从里面拿着东西,会是什么反应呢?”
顾忍寒的话如同毒蛇一般钻进女人的心口,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你……”
顾忍寒嘴角向上弯起,“不好意思了,我也是个俗人,必须要先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你不乱说,咱俩相安无事,但凡你敢反水,你可以试试惹怒我的后果。”
女人害怕的收回视线,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厨房。
“该死。”
一拳怼在板凳的碎片上,顾忍寒手背上扎进几根很深的木刺,强忍着疼痛把手抱起来,不让自己留下痕迹,快速的离开了高家。
吉兰庄公社附近的一小片树林里,许诚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安,带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待在这里,保证顾忍寒出来一定最先看到他。
夜幕降临,树上的知了也到了时间出来一展歌喉,许诚紧绷的神经也因为它们终于缓和了几分。
远处的路上,一个被月光拉得很长的影子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