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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已停,寒夜彻骨,我与大爷涮着火锅喝着“老村长”,大妈时不时搭上一句腔,有个姑娘她考察很久了,从不吃肉菜,更别说海参鲍鱼,家里的纸箱子也都留着卖废品,是过日子的好手。

我点点头,告诉大妈非她不娶。

“开始了吗?”

“已经结束了!”

这是某莆田男性医院免费赠送的《家庭医生》的首卷语,我和大爷都是其忠实读者。

“你那比赛……不是一个月吗?”

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真他妈世事难料!”

“不如试着娓娓道来!”

“您年轻时不去做小报记者真是可惜了!这刨祖坟的劲头!”

大爷露出发黄的牙,将一颗白色花生米扔进浅红色的嘴里。

“人生在世很艰难的!年轻人!”

大爷翘着二郎腿,端着模糊的酒杯,早已看透一切,像过关斩将的将军,如今终于到了细水长流、深藏功名的年纪。

虽然现实中的他一事无成。

“我已经双手投降、跪地求饶了,我就想活成一头猪,吃喝拉撒,我压根就与人家那圈子格格不入,对我来说,老村长和茅台没啥区别,喝了都醉!”

“没出息!干了这杯!”

“珍惜点,今天大妈在,喝不了那么多。”

大爷心领神会。

“我现在就有点上头,酒喝多了真是没一点儿好!”

我冷笑一声,幸亏下雪不打雷。

“大爷,黄瓜不够了,你再去拍个黄瓜!”

“使唤我?”

“我今天不是受伤害了嘛!”

大妈噗嗤一笑:“快去!小发今天心情不好!”

大爷深呼一口气,龇牙咧嘴,像勇于决斗的小浪猫。

“大妈,咱家家谱往上倒几辈,有没有宫里的皇亲国戚,卖个古董字画之类的,我带着你和大爷去赤道附近玩一圈,咱也散散心!”

大妈放下手里的针线,“还别说,真有!”

“啥东西?”

“老古董!”

“真假?在哪儿呢?我看看!”

“在厨房,给你拍黄瓜呢!”

可以,这转折来的有点猝不及防。

“晚来天欲雪,再饮一杯否。”

大爷端着那盘黄瓜从厨房走出来。

“行了,别喝了,早歇着吧!”

“诗而已,又不是为了表达什么情绪,好像我愿多喝一杯似的!”

大爷被无形中镇压。

摇摇晃晃上了楼,窗外的雪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表妹没有电话、周秘书没有电话、小冉也没有电话,往前一步举步维艰,后退一步却万劫不复,如果三个“叛徒”都搞不定,那真是把人都输进去了。

零零七的片尾曲响起,居然是薄叔打来的电话。

“年轻人,好大的脾气,秦董事长都敢得罪!”

“薄叔......是想当和事佬还是要告诉我协议作废?”

窗外,一只黑色的猫漫步于雪地之上,或深或浅。

“各退一步,怎么样?”

“怎么个退法?”

那只猫突然弓起了腰。

“他们三个暂时停职一个月,你重新回来执掌大局!”

“停职一个月?工资呢?”

“停职留薪!”

黑猫突然跳起。

“我不同意,薄叔,这不是停职留薪,这是带薪休假,什么活也不用做,一分钱也不少拿,这表面文章做的太差了,怎么也得糊一层纸吧!”

“怎么糊这层纸?”

一只老鼠被它从草窝里拖了出来,奋力挣扎。

“停薪留职。”

“你还想用他们?”

“那么横,当保安不正合适嘛!”

黑猫叼着那只老鼠走了,脚印很快被风雪覆盖。

“等我消息吧!”

“等等,薄叔!”

“怎么,还有其他要求?”

“实际上,今天我一天没上班,军不可一日无帅,我满脑子的大政方针、精巧设计无法施展,这得补偿我吧?”

薄叔哈哈大笑,这是要明明白白的耍赖。

“那你打算要多少的补偿?”

“一天的营业额。”

“李尚龙这是无端躺枪啊!”

“他是始作俑者,要不然那三个副总也不会狗眼看人低!”

“好,我会将你的要求转达的,还有其他条件吗?”

“没了,只是好奇,秦三娘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低头……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协议是李茂海李董事长提出来的,秦董事长一时生气,但不能置交情于不顾,我听说李董事长放弃了一块地,那块地给了秦氏集团。”

“明白了,无论结局如何,这事完了以后我都要请你喝酒,薄叔,我家里还有两根黄瓜!”

“好,记得凉拌!”

后来薄叔传话回来,李氏家族觉得一天营业额太多,只能给半天的平均营业额。

真不知道他们怕什么,怕我业绩超过李尚龙?

不大可能,根本原因还是在商人斤斤计较的天性,哪怕是5块钱一个习惯,他们都要问你4.9块卖不卖!

时间恍惚,转眼一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秦氏百货的日均营业额勉强维持在一百万左右,而马路对面则容光焕发,据表妹说,是一百八十万左右,也就是说,秦氏百货在我的带领下又回到了解放前,李尚龙制造的春天枯萎了。

如果玉帝不给我派哼哈二将,或者托梦让我遇见经营之神范蠡,与李尚龙的局怎么破?

现在公司的状况是表妹以一抵三,三个副总的工作都压到了她的肩上,从早到晚见不到人,我呢,只要你来办公室找我,我一定在,无所事事但异常焦虑。

有一天小冉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一件手织围脖,她说这是跟家里保姆学的,她问我好看吗,我说好看,她说让我留着当个念想,衣服有折旧而且人也忽胖忽瘦,但围脖这样的东西可以几十年如一日,即使搬家,也不会像其他物件,说丢就丢。

我想劝她如此定论为时尚早,心里却毫无底气。

不远处,一座高楼对面而立,滨海路三十八号,好久没去了,不知胖子的家现在是不是天罗地网、满地尘灰。

“刘总,有人来应聘?”

周秘书推门而入。

“我们最近需要招人吗?周秘书!”

“他说见了面也许你能改变主意!”

“姓赵吗?”

“姓赵?”

“除了赵公明,我谁也不需要!”

“吴公明也不需要?”

这声音有点耳熟,我转过身,果然是他。

“土地公,你怎么来了?”

“怎么,算命大师摇身变成刘总,这门槛也高了?”

周秘书听得一愣接一愣。

“哪里的话,我以为你这酒醒不了了呢!来,吃个苹果!”

大爷一周前给我的苹果,被我一直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本来想拿来充饥,奈何一天天愁的吃不好睡不着。

“苹果就算了吧,你师傅那些苹果还没怎么动呢!开光的苹果真是营养丰富,虫子的个儿都不一般大。”

“众生平等嘛!”

土地公长相斯文,身高马大,但身形消瘦,再联想到他的家世,应该属于典型的精英人士,与李尚龙给人印象不同,土地公看起来率性、坦诚,这和薄叔的家风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想过来应聘个职位,兴许我能起点作用!”

我扔给他一颗“红将军”,无耻道:“那我真是如虎添翼!”

“应该叫雪中送炭吧!这是什么烟,没见过!”

土地公拿在手里闻了闻,刺鼻的味道让他咧了嘴。

“拉近革命友谊的烟,卡斯特罗和格瓦拉兄弟靠它革命成功的!”

“革命友谊是一码事,酬劳是另一码事!”

“当然,当然,我可没打算让你这样的人才吃亏,开个价吧?”

“人才,有市无价!”

“什么意思?你要玩仙人跳?逗我?”

土地公吸了两口烟,脸色通红,资产阶级果然吃不惯窝窝头。

“先自我介绍一下,就当面试,本人吴公明,吴氏集团cEo,美国……”

“打住,你来我这儿打工,吴氏集团怎么办?”

“有你们薄叔呢,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进公司了,咱事先说好了,我在你这儿干一个月,无论你是赢是输,都答应我一件事!”

资本家的嘴脸,两头堵,谈钱还好,毕竟不是我的,谈其他的,恐怕又是不省心的事。

唉,死胖子,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可好,师傅领进门,师傅居然下山喝酒找女人去了。

话说回来,土地公能有啥事?他的未婚妻?

“车祸的肇事者没找到?”

明人不说暗话,土地公今天能来说明已经把我了解透了,估计把我祖坟都给刨了。

哎,这样一说怎么老是我家的祖坟被刨!对得起我爷爷的爷爷嘛!

“找到了,人家压根就没跑!”

“让我唱歌,把你未婚妻唤醒?”

“她已经醒了,不能让她再晕过去!”

“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遇见你们的第二天。”

醒了?

哟,这事一定要告诉大爷,他的苹果是从哪进的货?从亚当夏娃的伊甸园批发的吗?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苹果,真想悄悄把它再藏起来,难道它真有什么神秘莫测的神奇力量?

“不是……人都醒了还要我帮什么忙?你这不已经阳光明媚了吗?”

土地公没说话,深深叹了口气,他望向窗外,像在寻找一只根本没有的风筝。

“那个老头是你什么人?”

“我大爷,江湖人称半仙儿,深得道家真传,当然,毕竟上了岁数,偶有失算,不过你那一卦不吃亏,吉祥的大苹果,带回去不就灵验了嘛!”

土地公点点头,心悦诚服。

“是,全都灵验了!”

“什么意思?”

“还记得你大爷是怎么说的吗?”

“说……你未婚妻能醒过来……”

“还有后半句……”

“后半句?”

“我会失去她!”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好像是有这么一句。

“这听起来有些前后矛盾。”

“她失忆了。”土地公脱口而出,“选择性失忆,她认得所有人……除了我!”

“这……”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我以为大不了从头开始,可没想到,她似乎从骨子里就特别厌恶我,就像……就像吃饭时看见一坨屎。”

土地公生动的比喻完全把前半句的不可思议给掩盖了,这哪是失忆,这是老天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啊!而且把最重要的选项都给她排除了。

“你是想让我帮你……重新赢得她的芳心?”

“这不是你的拿手业务吗?”

没了胖子,我也不敢确定这拿手好戏还能不能演好。

可眼下又如何是好?

“这一单我接了,但不保证完成任务。”

土地公点点头,扔给我一颗我从不认识的烟。

烟雾缭绕,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土地公赢得美人归,估计他对我的现状也无从下手,但友谊的小船已扬帆起航,能不能到达彼岸,就看大爷的苹果能不能再次发光发热了。

尽人事听天命!

我吸了两口烟,满脸通红,资本家的玩意儿,一点儿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