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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外的原野渐渐映上一层红幕,那是太阳升起的前奏。

杨仙逸迟迟没有等来期盼的信号,他有些沮丧,在“攻城”和“撤退”之间反复犹豫。

忽然,一骑烟尘由远及近,那传信兵高声急呼:“报!报告元帅!南盛门有变……城门之上掉下数百颗……人头!我等冒死接近,才带回一……”

来不及说完,那士兵下马跪地,双手呈递上一颗人头。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杨仙逸拍马向前,胯下龙吟马似乎不喜欢那血腥味,左右踱步。

杨仙逸面若寒霜,他认出那是谁,那是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堂哥。同样……是阁辅杨国哺的嫡孙。

失败了……

杨国哺他们败了,埋伏在南盛、西圣门的高手被尽数被杀。

杨仙逸来不及痛骂这些成事不足的盟友,他感觉自己好像脱光了衣服,站在寒冬中……没有一丝安全感。

“撤!谁要是敢泄露这个消息……整顿兵马,去西圣门!与那边的大军汇合,继续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杨仙逸咬牙切齿,双目喷火。

成功近在咫尺,却又一次离他远去。

……

在上京这场大变的最核心处。

慈云宫。

连碧云已经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从现身以来,就只递出了一剑。

此刻,天心殿中。突兀出现五人……居然长得一模一样!没有表情,瞳孔漆黑,如同玩偶。

“快!四下搜寻!找到‘源’……”

其中一人冷喝一声,五人瞬间散开。

仔细分辨,这五人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他们的脸上,脖子上都有细密的黑色纹路,各自纹路并不相同……如同血管膨胀,随着呼吸律动着。

他们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血芒,在天心殿中扫视着。

其中一人发现了地宫的入口,抬手准备打开地板……一道轻盈剑光闪过,将他整个人切成上千块碎片。

曲江晏从地宫中闪身而出,皱起眉头:“晦气,怎么又碰上这些恶心玩意儿!”

地上散落的肉块竟然缓缓蠕动……渐渐相互吸引,还有生机!好在伤势太重……不能复生。

另外四人闻声而来,将曲江晏团团围住,对于死去的同伴没有一点儿伤心。

曲江晏表情渐渐凝重,刚才那一剑他已经用出了全力。

这些“救世会”的家伙,如果你不一瞬间将其剁碎……他们那恐怖的恢复力会让你绝望。

一刻钟过后……

曲江晏平复了下起伏的气息,地上已经算是零零散散的“尸体”。

“走吧,这些家伙算是他们会里的顶尖高手了。”

抱着雪白拂尘的平真,纤尘不染,在一旁看着曲江晏,也不帮他。

两人瞬间化作闪光,冲出天心殿,朝远方掠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前脚刚走,就又来了一批神秘人。

这几人身着洁白的劲装,戴着独特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快速将“救世会”五人散落的尸体一一收起……

世界很大,秘密很多,往往站得越高,才能知道得越多。

……

杨慎昏昏沉沉起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看着开始蒙蒙亮的窗外。

他现在在一处没被战斗波及过的宫殿休息。门外就是羽林军在严密的巡逻,不久前还是自己的“救星”,转眼间变成了看管自己的“走狗”。

那个女人的权威还是根深蒂固,比起自己这四五个月的皇帝,怎样选择自然无需多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羽林军也难以免俗。

“怎么?打算放弃了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素衣。

“你落下的东西,喏,给你。”素衣从角落里走出,将一件东西抛来。

杨慎抬手握住,眼神微凌。

“哀鸿……你与我此刻多么相似……”

杨慎在踏入羽林军军营前,就把哀鸿丢给了素衣,毕竟手无寸铁的小孩子才能让人放松警惕。

杨慎明白了,他从太后眼里读懂了,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三哥不过是她掌握权力的牺牲品……

自己初来上京,在朱雀门前被禁军截杀。那时就该猜到,有人觉得我是威胁,威胁到谁呢?自己身后无权无势,没人支持。

哦,原来“孤身一人”就是最大的威胁。

因为在朝堂上独揽大权数年的太后,并不甘愿放弃手中的权力。可是皇帝才是权力的主人……那么自己这个“孤家寡人”就是太后继续掌控权力的最好凭借。

太后的敌人肯定早就想到了……所以在皇城外截杀我。包括这次五万禁军攻入皇城,欲杀太后……很明显,袁白衣并不能完全掌控他的手下。或者他默许……

都是同一批人,是颜明吗?还有谁呢……杨慎在心中默默盘算。

显而易见,终究是太后技高一筹。颜明一系败了,三皇子落在了太后手里,朝中与太后作对的主要力量土崩瓦解!

太后再也不需要自己这个“不听话”的传话筒,她有了一个更好的傀儡。

这一切都被太后计算好了,甚至她让那女人送我出城……一旦我死了,对于杨若希登基并无好处,反而让天下人怀疑其中内情,埋下隐患。一旦我逃了,本就名声“无德”再加上一个“帝大惊!弃母,落荒而逃”的臭名更有利于杨若希顺利登基。

尽管自己回来救援……还是被抹去功劳。

杨慎摇头苦笑,抽出哀鸿,抚摸着上面冰寒的刃口,喃喃道:“比刀刃更冰寒刺骨的……人心。”

素衣难得露出一丝担忧,上前抽掉匕首,一个巴掌打在杨慎脸上:“你要想死,我可以代劳!”

杨慎一懵,这女人总是搞错他的本意,他可没那么脆弱。

收敛神色,杨慎重新鼓舞斗志。他分析着此刻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是逃,因为他不能肯定,事后稳定下来太后会不会赐自己一杯“美酒”。

二是怂,摆出一副斗志全无,失魂落魄,全然放弃的样子。赌太后对他没有那么高的警惕心,让他当一个闲散侯爷。

好歹还是有着个,前皇帝亲封的“思悌侯”的爵位。

逃走的话,那真成了过街老鼠,命运难测。怂好歹比较体面,说是自己无心朝政,主动“禅位”。

定下计划,杨慎双目炯炯,一把从素衣手里夺过哀鸿。握住素衣粗糙的大手,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我提高我们交易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