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吴大勇原来就是写匿名信的人,这他是真不知晓的,昨儿晚上他还去了马永成那儿,一点儿都没听说啊。
是马永成还不够信他吗……
许泛的动摇姜寒星看在了眼里,她赶紧又乘胜追击两句:“这些刘瑾都知晓。不是卑职同他说的,卑职方才同大人说得清清楚楚了,他有自己的势力。”
“但……”
许泛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姜寒星强势起来,直接打断了他:“为什已经知晓了还之前让我去查,现在又让胡波元去查,因为宦官暗中培养私人势力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盛宠如刘瑾,也不敢确定此事圣上会到底会往大了办还是往小了办。”
姜寒星把能说的都同他说了:“刘瑾如今同马永成势同水火,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打压马永成的机会,大人且请仔细想一想,刘瑾同马永成交恶时,大人还能不能凭借着自己那一点谨慎在其中独善其身,大人也请想一想。”
刘瑾不会,他也不能。
许泛放在桌子上的手突然收了回去,握成了拳。
“大人也不用疑心卑职此来是要诈你,卑职如今的处境,是无心去操心旁人的事的,不过想着大人同卑职同病相怜,想着能不能同大人联起手来搏一搏。”
姜寒星看着许泛紧握的拳头,忽然笑了下:“大人或许以为自己并不同卑职同病相怜,那且走着瞧吧,卑职不觉得大人最后的结局会比卑职要好。”
现在轮到她退了。
故姜寒星说完这句话,便向着窗户伸出了手,一副要去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架势,果不其然,刚推开了一条缝,便被许泛抓住了手。
“你干嘛去?”他皱着眉头轻声的呵斥。
“走啊,”姜寒星任由许泛抓着手,看起来并无要挣扎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果决得很,“大人既然这般的不愿意,我何必还在这里耽误时间,总要去想别的法子让自己活下去。”
外边下雪了。有朵雪花打着旋从那条窄窄的窗户缝钻进了屋子里,落在了姜寒星的手心里。
她看着那朵雪花:“大人可别说什么您不让卑职走卑职便不能走,您现在手中又没有兵刃,弄死卑职要花费些时间的,卑职虽武功平平,也敢同大人保证,在被大人弄死之前一定能发出些声响,引来些人。”
这话说得实在是惹人讨厌。许泛果然因为她这话有些动了怒气:“你在威胁我?”
“这话大人方才已经说过了,不过方才不是,现在是。”
姜寒星抬起头,迎上了许泛愤怒的眼神:“窝藏逃犯的罪名,同样说大不大,但落在厂公认为对他不忠的人身上,那恐怕就是死罪,当时段修己可也就是说了几句坏话而已。所以。”
“大人要么同我谈,要么同我一块儿死。”
两人视线相撞,电光火石的噼里啪啦了许久,许泛松开了姜寒星的手,:“要我做什么,说吧。”
姜寒星笑了下,瞥了眼手腕上那一圈青痕,迅速地缩回了手,然后才开口:“要大人去同马永成说,让他为如今跪在奉天门的顺天府众人求情,向刘瑾求情。”
许泛眉头因为她这句话深深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让马永成,去向刘瑾求情?”
姜寒星很泰然地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怎么可能……”一时间许泛简直要高声喊叫起来了,是拿出了这些年做千户的所有气度,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尽量好好的同姜寒星说话,“马永成同刘瑾如今的关系,吴大勇还刚做了那样的事……”
“但两人并没明面上撕破脸是不是?”
姜寒星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许泛回这样问,她回答的很快:“虽如今刘瑾已经知晓了是吴大勇所为,但实际上结果还并没出来,是不是?”
许泛明白了:“刘瑾会恼恨马永成的故作不知,彻底同马永成翻脸?”
姜寒星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外边又发生了什么,灯火一时间亮得白昼似的,投过窗户,映照在了姜寒星的脸上,许泛看着姜寒星,她的脸一半在灯火里,另一半却依旧是暗的,越发衬得她心思诡秘难测。
他真的可以信她吗?
许泛沉吟了下,提出了疑问:“可是不用我去说,等这事结果出来了,他们二人依旧会翻脸。”
“但到时候,马永成就处于完全被动的境地了。”
是这个道理,许泛点点头:“所以,如果马永成在结果出来之前就找到了刘瑾的话,刘瑾发火,他是受委屈的那个。”
“既然受了委屈,给点奖赏补偿之类的总是应该的,马永成不是想要东厂许久了吗——要不然他非要把您拉拢过去是做什么,是不是?”
外边的雪下的出人意料的大,离姜寒星方才开窗户才过去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而已,窗棂上就堆了厚厚一层,姜寒星伸手轻轻拭了下:“到时候不用人说他自己应该也会提吧。东厂易主,至少明面上刘瑾的手再伸不到此处,你我便暂时安全了。”
她确实几乎所有的事都想到了。
“但你这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许泛也看了眼窗外的雪,“从开头便是假设,之后的每一步,都是假设上再假设,只要其中有一步不是按照你的设想来,这事便全完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之前也都想过了,姜寒星对他这话并不甚在意:“事情并没发生之前,所有的法子都是假设,大人,您不能因为卑职假设的多,便觉着这并非是解决的法子了,或者,大人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来,卑职也是会听的。”
他想不出来。
“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进宫找马永成去?”
许泛想了下:“晚上有宫禁进不去,最早也得明早了。”
是有宫禁没错,但今晚,因刘瑾要有人时时同他通报匿名信这案子的进展,有个角门是开着的,姜寒星方才在院子里时听到的。
但她什么也没说:“大人心中有数便可,到时候要怎样说卑职也不嘱咐了,大人是成日里同大人物打交道的,肯定比卑职这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要会说话。只是大人要切记,这法子的紧要之处,在于在真相挑到明面上之前让马永成去求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