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死后陈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陈父的死是一部分原因。
主要还是因为陈芸娘一直没回过娘家,周诚也没再来过陈家。
想想欠周诚三百多两银子的债,周诚若是不帮她儿子,要还清这笔债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就觉得活着没有希望了。
无意中从陈盼儿口中得知殷氏娘几个,除了最小的闺女外全都识字。
并且殷氏打算明年送陈近陈远去私塾念书,日后考科举。
她一听认为殷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凭她如何能供两个儿子上私塾。
没有陈芸娘和陈家,她一个女人家养活自己都难,更何况还有四张嘴要吃饭。
去私塾念书,亏她想的出来。
结果,陈盼儿告诉她,陈芸娘会帮殷氏。
闻言陈母当场吐血。
陈芸娘这么做完全就是打她这个做娘的脸,也是打陈家的脸。
一下子就没了精气神,请郎中看过,时日无多。
陈母便想见见两个孙子,希望能修复祖孙感情。
更想劝说殷氏带着孩子们回来,有殷氏这个乔梁在,陈家有望跟周家恢复关系。
便连夜使唤陈盼儿来找殷氏。
“老大,你去村口瞧瞧,你媳妇娃儿来了没有? ”陈母气若游丝,感觉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大限快到了。
陈满仓沉默了片刻后说:“娘,三更天了,城门宵禁殷氏他们出不来。”
陈母一声长叹:“我跟你爹是糊涂了,把陈丽娘那没良心的白眼狼当宝,寒了芸娘和姑爷的心,现在后悔也晚了。
你们兄弟可别学爹娘,好好对阿近阿远。
两孩子有他们姑姑姑父帮衬将来不会差,他们出息了不会忘了亲爹和二叔。
老大,别跟殷氏和离,更不许休妻,记住了吗?
老二,你没有儿子就别跟你大哥分家。
将来还得你侄子给你养老送终,你就再辛苦十几年,跟你大哥一起给你五个侄子养大。
苦在前,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陈母并非如此。
因为憎恶殷氏,连着殷氏生的儿女也让她感到厌烦。
不过是因为陈盼儿的话,让她觉得自己两个孙子应当是有造化的。
无论如何,不允许孙子不认祖宗。
不让两个儿子分家的原因倒是真的。
没有儿子分家有什么用,还不如兄弟齐心把孩子养大,老了才有人养老送终。
听在陈满仓陈丰收耳中,慈祥的老娘到死都在为他们考虑。
兄弟俩哽咽着答应陈母。
破晓时分,启明星刚消失,陈母跟陈父一样带着遗憾离世。
丧父又丧母,这个年,陈家过的无比苦涩。
周诚和陈芸娘对此毫不知情。
大营子沟的村民高高兴兴的过了个年。
日日针灸服用汤药,六子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
荤素搭配营养充足,养回了原先魁梧的身材。
阿木尔不想让他再日日吃药扎针,决定放弃治疗。
“六子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也没什么,只要他开心就好。”
周诚:“过完年去京都,让宫里的御医帮他瞧瞧,他的爹娘在京都盼着他回家。
治不好是没办法,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
近两年周姝学了不少先进的医学知识,最大的弱项就是经验不足。
周诚想古代的医术高的大夫很多,或许真有能治好六子的神医呢。
阿木尔点了点头:“好。”
杜武是在除夕夜这天到的大营子沟。
年夜饭刚摆上桌,杜武就到了,时间掐的刚刚好。
“大哥你终于回来。”
周诚看着风尘仆仆,头上肩上都是雪,满脸胡茬的汉子激动地喊了声。
听到周诚的话,裴氏急忙从屋里出来,倏到顶着风雪归来的人,倏地攥紧了手心,怀疑看到的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二弟。”
话是对周诚说的,杜武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裴氏。
分别三年多,最让他挂念的人就是留在故乡的妻子。
周诚刚要上前,被杜武抬手隔开,一个健步走到裴氏跟前,不顾还有外人在场,伸手紧紧将裴氏抱在怀里。
“我回来了媳妇。”
“嗯。”裴氏喜极而泣,攒了一肚子的话要与杜武说,此刻人回来了,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被扒拉到一旁的周诚:“......”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怎么能这样。
好吧,他能体谅杜武重色轻友的心情。
换做是他几年没见媳妇,只怕直接看不到站在眼前的同性。
起码杜武还喊了他一声不是。
“大嫂,要不你先带大哥回房洗漱一下?”
许是杜武着急赶路,此刻的模样很是狼狈。
像是有几日没睡觉,皮袄还破了几个口子,就是眼睛亮的吓人。
周诚感慨,杜武和裴氏是真爱啊!
“对对对,先回房。”
裴氏眼里含着喜悦的泪花,拉着杜武的手去自己的厢房。
周诚吩咐小厮将热水送过去。
“今年过年大嫂肯定会特别满足、开心。”陈芸娘为裴氏感到高兴。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杜将军是个好人,也是我见过最痴情的男人。”袁玉竹真心夸赞道。
两辈子,她只见过杜武一个痴情男人。
她大哥没有纳妾,对她大嫂体贴入微,可人到中年后外面就有了红颜知己。
裴氏嫁给杜武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上辈子,裴氏红颜薄命,杜武守着她的墓孤独终老。
这辈子,裴氏没有早逝,她相信裴氏和杜武能幸福的过一生。
袁玉竹难得如此真诚夸人,周诚揉了揉她的发顶:“羡慕了?”
“哪个女人不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我相公也很好,各位姐姐也很好,我很满足。”
周诚笑:“嘴真甜。”
裴氏要帮杜武擦洗身体,杜武不想累着她,裴氏坚持。
“二弟教了我一套养生拳法,每日练一遍,练了几年效果确实非常好。
在吃食上二弟很重视,荤素搭配,每月至少炖三次药膳为我调理身体。
相公,现在我的身体很康健,这点小事怎么会累到我,倒是你,这年辛苦了。”
裴氏手指抚着杜武胸肌上的疤痕,心疼的红了眼眶。
战场上刀剑无眼,相公武艺再高强受伤在所难免。
好在都是些不致命的轻伤。
杜武细细端详妻子,白里透红的肤色,头发乌黑柔亮,嘴唇红润,手指甲也是健康的粉色。
确实比他走时状态好太多。
他是个粗人,打打杀杀他擅长,其他方面完全比不上周诚。
绝无可能将妻子照顾到这种程度。
杜武握住裴氏的手放到唇边,对周诚万分感激。
“二弟费心了。”
裴氏边说着这几年自己在周家都做了什么,边温柔地帮杜武擦拭身体,然后用香皂涂抹一遍,搓洗后再用清水洗干净。
最后是清洗头发。
洗完之后杜武只觉得浑身轻松,好似轻了几斤。
杜武从没发现原来洗澡是这么舒服的事。
“这香皂和洗发水真好使,比用草木灰和皂荚洗的干净,还有一股花香。”
从妻子口中得知周诚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佩服的五体投地。
咋啥都能想出来。
“原先我们一直用皂荚洗,去年杀了猪,二弟就用草木灰水、猪油和香料做了些香皂。”
裴氏兴奋地跟杜武说,若非其他人都等着他们开饭,她想马上让相公瞧瞧她亲手制作的稀罕物件。
随便拿出去一样都能震惊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