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伤口越来越痒。
他起身来到卫生间处理伤口,他的夜间视力很好,借着外面窗外漏进来的一点儿月光,他脱掉白色的工字背心,解开伤口上的绷带。
苏婉本来睡眠就浅,刚开始上床时很快就有了睡意,然而没过多久就被王硕嫂子的抽呼声给吵醒了。
其实声音不大,就是在这寂静的夜中就显得格外的突出。
再加上王硕两夫妻平时感情应该很好,熟睡中的王嫂子直接把腿搭在了她的腿上。
苏婉被吵着,腿又被压着,这下是彻底的睡不着了,想把王嫂子的腿拿开,但是没过多久王嫂子的腿又压了上来。
而且她一翻身,王嫂子也跟着翻身,抽呼声就在她的耳边。
苏婉只好起身去上个厕所。
这个年代家里很多人的卫生间和厨房用的都是拉绳开光灯。
要么一开门就挂着一根绳子,要么拉绳就是垂在墙边。
霍枭寒刚解开伤口上的绷带,就看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
一抹柔桡轻曼的身影就摸索着走了进来,身上那股清新好闻的皂香混合着少女的甜香直往人的鼻息里钻。
似乎一下就盈满了整个卫生间。
连带着本就有些闷热的空间,温度快速上升。
看着少女先是生疏的在墙边摸了一会儿,没摸到灯绳,接着就朝半空中摸了过来。
卫生间空间本就狭小,地上还放着装脏衣服的木盆,洗手池就靠在门边儿。
几乎一摸就摸到一个光滑燥热却紧实强健的肌肉。
苏婉只觉得卫生间特别的黑,什么都看不到,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
这触感让她不由好奇疑惑地又四处摸了摸,迷糊迟钝的脑袋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是什么,还在上面捏了捏。
邦邦硬,还十分的有弹性,腰身修韧有劲,充满着年轻男人特有的活力,掐上去时肌肉仿佛更硬更结实了。
这指尖柔软纤巧的触感让霍枭寒呼吸一紧,腰腹用力收缩,盘旋在上面的青筋一根根苍劲凸起,极速的冲着血。
本就裹挟着夏季微燥的身体,细细密密的渗出汗水,全身肌肉崩的硬如铁。
他的后背就抵在红砖砌的水池台上,没有地方可以退。
她轻如羽毛的气息炽热轻盈的喷洒到他的胸口。
闷热的空间,一滴滚烫的汗水顺着后背笔直挺拔的背脊线滑落而下。
“是我。”霍枭寒低沉开口,刚硬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喑哑。
本已经意识到自己摸到的是什么的苏婉,听到霍枭寒突然出声,尤其就在她的头顶上空,距离十分的近,吓的立马收回手,惊叫了一声。
“啊,霍团长,你怎么不开灯?”而且还没穿衣服。
苏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再定睛一看隐约看清一道高硕的人行轮廓身影站在卫生间门口。
几乎要将整个卫生间都填满。
“我看的见。”霍枭寒冷声启唇,胸膛微微起伏,黑眸闪烁了一下。
快速的穿上工字背心,然后拉开了手边的灯绳。
昏黄的灯泡一下将狭小的卫生间照亮。
苏婉就看到霍枭寒穿着一件白色朴素的工字背心站在洗手池前,身形勃发笔挺,露出强健有力的臂膀肌肉,青筋遒力苍劲,一根根的凸起。
侧面轮廓格外的沉冷利落,整个人透着一种压制、自控却又野性的禁欲感。
洗手池上放着一根染了血的绷带,他抬起左手想要去抓绕伤口上的痒处,但是全身的肌肉脉络都是相连的。
在快要抓到伤口时,结痂缝着针线的伤口就会被牵扯到,也同样撕裂着新长出来的嫩肉。
霍枭寒咬着后槽牙,锋锐的刀眉紧锁着,试了几次不仅没有抓挠到伤口,反而让结痂的地方渗出了鲜血。
最后索性拿起碘伏,打算消完毒就要把伤口重新包扎起来,然后离开。
“霍团长,要不我帮你吧?”苏婉知道伤口新长出来的嫩肉十分的痒,滋味很是不好受。
想到霍枭寒是受了她父母的嘱托怕她有危险才连夜开车过来找她的。
就声音清脆,自然大方的开口说道。
说完就朝他走去。
霍枭寒抿着唇,本就崩的笔挺硬邦的肌肉越发的刚硬。
脑中一下浮现出她白皙纤嫩的小手灵巧生花抓挠在他伤口时的样子。
指如葱段,指骨柔软细长,每一个指甲盖都圆润剔透,指尖泛着淡淡的粉。
随着她的靠近,周围温度再次极速升高,空气燥闷。
那股清新甜香的少女气息再次充斥满整个鼻尖,肌肤表面温度变得滚烫,血液极速的在体内流动着。
后背滚落下来的汗水越来越多。
霍枭寒有着厚厚枪茧的手一点点收紧,利落短发下的耳廓如染上一层胭脂一般,快速泛红。
呼吸不自然的变得急促起来。
苏婉拧开水龙头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手,刚要抬起帮霍枭寒抓挠伤口。
“不用了。”霍枭寒微微偏过肩头,眉眼压低,冷漠开口,“我会让王连长帮我。”
随后拿着碘伏和绷带,就侧身从卫生间走了出去。
周身气息又冷又硬,似乎并不愿意甚至是有点儿排斥和她在同一个房间。
苏婉想到之前她顶替阮婷婷,霍枭寒在医院地下室对她说的告白的话。
虽然都说开了,但是不可能真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尴尬的。
确实是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王硕今年才刚从西北退伍回来,警惕性丝毫没有降低。
听到苏婉那声“啊”时就立刻醒了过来,发现霍枭寒不在身旁,就打开了屋门,正好看到卫生间发生的那一幕。
别看霍枭寒全身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是他看得出来霍枭寒其实不仅不反感、拒绝,甚至内心是期待的。
之前但凡有任何女人想要接近或者靠近霍枭寒。
他全身从骨头到头发丝都是透着浓浓的戒备和警惕。
要是霍枭寒不愿意,想要拒绝,压根就不会给苏婉靠近的机会。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处男第一次开窍,不知道如何和女生相处,还是在部队待久了,思想古板,时刻牢记着军规纪律。
觉得男女同志之间不应该在晚上,尤其卫生间这样一个私密、狭窄的空间共处,甚至是帮他抓痒痒。
这应该是更为亲密的同志关系,升华革命友谊后才能做的一些事情。
所以霍枭寒一回到房间。
王硕看着他那烫红的耳根,与他那冰霜冷硬的表情形成强烈的反差。
就知道这小子百分百是动心了。
其实从他大半夜的带着这位娇滴滴好似从古典绢画中走出来的女同志来找他借宿的时候。
他就瞧出来了,从进屋开始他的眼神视线就一直追随在这位苏婉同志身上。
也更是十分留心,关注着她。
只不过那位苏婉妹子不知道而已。
“喜欢?”霍枭寒刚坐到床边,王硕就打着哈欠从他的手上接过碘伏瓶,朝门外努了努嘴。
霍枭寒本就崩得笔直刚硬的身体再次一僵,结痂处的伤口渗出更多的鲜血。
“人姑娘都主动要帮你抓伤口了,你干嘛还板着一张脸拒绝?你这样什么时候能讨到老婆?”
“你以为是枪啊,你是团长先给你发?”
“你说你打战冲锋第一个,怎么到这对象事情,畏畏缩缩起来了?”
王硕打开台灯,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帮霍枭寒抓着伤口,一边谆谆教诲着。
虽然他只是连长,但是年纪比霍枭寒大,再加上两个人一起蹲过战壕,战友友谊也是比较深厚的。
霍枭寒隐在昏暗光线中的深隽面容,忽明忽暗,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紧的攥着。
“我看那苏婉妹子对你感觉并不太热情。这男女之间,要是一直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谁也不越界,连句暧昧的话都不说,永远都没有结果的。”
王硕说完又打了一个比方,伸出自己的手,“就跟咱两这双手一样,谁都不主动牵,谁也不主动挨着,那这两双手就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
“到时候被别人牵走了,那你再想去牵就来不及了。”
霍枭寒垂下眸,眸心幽沉旋转,唇齿用力地咬合着。
几乎在王硕说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气息骤降,冷如寒冰。
想到车上苏婉似有察觉的询问着他的那句话,那么的清冷,那么的戒备、提防。
他慢慢启开薄削的唇,侧脸阴郁,“她会跑。”
“什么?”王硕一时没听白,但是霍枭寒已经关掉台灯,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九点。
灰扑扑的橄榄绿吉普车就停靠在了距离北平报社楼不远处的一个路口。
现在正是报社上班时间。
苏婉并不太想让报社的人看到,从而引起不必要的议论。
就让霍枭寒提前一个路口放她下来。
“麻烦霍团长了。”苏婉拉开车门,快速的走下车,临关上车门时,又将脑袋探了进来,看着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男人问道:“霍团长,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霍枭寒眸光瞥向车内后视镜,就见苏婉鲜嫩红唇轻弯,露出两颊清浅的酒窝,一双晨曦露珠般水润透亮的眼睛正澄澈干净的看着自己。
轻盈盈的,不掺杂任何的杂质。
“我今天会发稿酬,想给你和霍叔叔,谢阿姨做一顿晚饭。”苏婉落落大方的表达自己的感谢。
本来是想在新乡买一些特产带回去的。
但是谁知道会出现这个意外。
霍枭寒黑眸流转,心口快速的跳动了一下,但随即扭过头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沉冷,“不清楚。”
“那我多做点儿吧。”苏婉想了想说道,随后关上了车门。
抓着挎包带子就朝报社楼走去。
二楼的出版社,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面色担忧凝重的讨论着。
“天啦,陆组长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
“那和陆组长一起去的那个临时翻译员苏婉同志怎样了?”
“苏婉长着那样一张狐媚子脸,估计怕是不知道被拖到草丛……那啥啥了吧。”高慧端着搪瓷缸,里面泡着麦乳精,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心里却是别提有多高兴了。
“陆组长都被打成重伤昏迷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反抗得了那几个壮汉,恐怕被那几个人尝过滋味之后,就被卖到了哪个穷乡旮旯的地方。这种事也不是没有的。”
“高慧你不要胡说八道。”
蒋梦悦一早来上班就听到新乡市那边打来了电话,说陆组长在回北平的路上出了事,身上的钱、票,还有手表都被抢了。
陆总编已经坐着公安局的车赶过去了。
但却没有听到苏婉的任何消息,这让蒋梦悦急的直上火,听到高慧这样说,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高慧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