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忽然变得稀薄,
宋清清顿了半晌,
换了称呼不说,
如今更是离婚申请,都直接提交!
陆之野,可真真是好样的!
之前说要负责,提结婚的是他!
如今说断绝关系,要离婚的也是他!
我宋清清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她压抑住情绪,平静地,转移话题,“陈军长,我现在在孙首长家,他有话想问你。”
“陈良,是我,陆之野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来处理,他现在人在哪?让他来北城见我。”
孙爷爷握着话筒,很自然的发号施令。
“额,首长,陆之野已经离队,我也不知他去哪里了。”
陈军长隔着话筒,都还有点不敢说,毕竟这孙首长的命令不执行到位,后果有点严重,他收拾起人来毫不手软。
“嗯?”
一个字,语气很到位。
“我找他之前的队员问问,说不定知道。您稍等,我十五分钟之后给您回电话。”
陈军长说完,赶紧让人叫来了高阳(陆之野迷弟,跟他在家属院打架解压那个),扭扭捏捏半天,高阳本不想说,迫于陈军长的命令,只好出卖了陆之野这个兄弟。
陈军长立即回电话,“首长,陆之野去了青海。”
......
陆之野提交了离婚申请后,核实了养父母告诉他的信息,千方百计调查,还真让他查到了,
他的生母是利柏晴,港城利家人,于48年冬天,在得知生父死讯后,加上月子早产悲伤过度病故;
他的生父是孙宇,北城孙家人,于48年冬天的一场决定性战役中,死守关卡孤立无援,而后战死。
他们来过,给了他生命,又好像没来过,从未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得知这个消息后,陆之野尝试给北城孙家打过一个电话,被很不礼貌的拒了;
一位女同志接的,语气语调高高在上,认为他是为了孙家的身份地位,想要上门攀亲戚。
陆之野觉得无趣,也就放弃了,反正不曾联系过,不必强求。
一位老战友得知他政审不过,被开除离开部队的事,便建议他去青海,那里刚好有一个水电站项目,需要很多人工干活,虽然很辛苦但是不必看成分,也算是换一种方式为国家做贡献。
一转眼,来到青海,已经快两个月,这里昼夜温差很大,就算是夏天,到了晚上也很冷。
陆之野从湖里洗完澡赤膊着走上来,一旁的工友就在打趣他,
“陆组长,你可真是讲究人,每天下工了都要洗澡,我是宁愿脏也不愿意冷死。”
说完,工友还裹紧了身上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外套。
陆之野没什么表情,淡淡应了一声表示回复。
另一名工友赶紧低声道,“你别跟他说话,别惹他。”
“为什么?”
“你没听说?他来这里第一天,就干趴下十几个挑衅他的刺头,把人打的鼻青脸肿求爷爷告奶奶,第二天他就当了组长,总结一句就是人狠话不多,别等下得罪他挨了揍还不知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组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怕他,他说东绝对不往西。”
“是的,我听说他组里的人偷偷给他取了个名,叫陆阎王。”
陆之野走得不快,他们的话都听在耳中,不过,他不关心不在乎。
一整天高强度挖岩石的体力活下来,浑身都疼,双手双脚到处是岩石划伤的破口,洗完之后皮肉卷曲泛着白,他强迫自己习惯这些疼痛,只有如此,才能麻痹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思念。
回到窝棚,他刚换上干衣服,把湿衣服晾好,就有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姑娘走了过来,
“陆组长,这是给你留的。”
姑娘将两个白面包子塞到他手里,然后羞涩地低下头。
这里条件艰苦,缺衣少食,每天要干很高强度的体力活,但规定每人一顿只有两个玉米馍馍。
这姑娘在食堂做事,第一次见陆之野,便被他帅气的模样吸引,总是偷偷给他送吃的,有时候是包子有时候是面条,
不过,都如今天这般,陆之野都是冷冷拒绝,
“不需要,拿走。”
任谁也无法把现在冷厉的他,跟做宋清清丈夫时温柔的陆之野,联系在一起。
姑娘又一次被拒绝,拿着包子哭着跑开了。
陆之野关上简陋的栅栏门,风呼呼的灌进来,
他躺到床上,从贴身口袋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照片,就着微弱的煤油灯光,盯着宋清清的笑颜发呆。
照片上,宋清清身穿米色的旗袍,靠在他的身边,微笑着看向镜头,乌黑的眼睛里是幸福的样子。
照片被摩挲得有些起毛,所以,现在陆之野特意找来一张透明纸,把照片包裹起来了。
不知道宋清清现在回昆城了吗?
不知道她看到自己写的关系断绝信,是开心还是伤心?
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做饭?有没有吃到可口的饭菜?
不知道她有没有被欺负?
不知道她有没有哭泣?
不知道她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
不知道。。。
太多不知道,太多想知道。
每一晚每一天,陆之野都是在这样的思念中度过。
也唯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把白日里的冷厉盔甲卸掉,变成那个只对宋清清温柔的陆之野。
夜尽天明,又一晚过去。
一大早,总工就通知大家,因为这里工期紧、强度大、条件艰苦,大家的身体都损耗得很厉害,上面特意安排了一批军医,来给大家做体检和治疗。
陆之野带着组员排成一纵队,看着前面的医疗帐篷,他想起跟宋清清,在后勤战场驻地的时光,
清清还没有学会烤兔子,不知道她现在还能不能吃到,适合她口味的烤兔?
工友一个接一个坐到了临时接诊台旁,陆之野排在最后,他机械的跟着往前走,
“下一个!”
忽然,每一个午夜梦回,都能听到的熟悉嗓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