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开车快,接了人就往心园赶。
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两人便来到心园门口。
老宫脸上灰扑扑,身上的军色中山服却干干净净,显然是特意换上的。
“……这儿就是?”
刘哥点头,笑道:“下车吧。”
老宫张望前后,惊呼:“我滴乖乖!两遍的围墙——都看不到边儿啊!”
刘哥解释:“心园是市区最大的一座园子,前后三进院,两边各一条回廊贯穿前后中院。主院那边还有一个小花园,地方宽敞得很呐!”
老宫迟疑了,问:“小刘,究竟住了多少人?不是说顶多十来人吗?”
小刘解释:“家里人确实不多,就子豪夫妇和子豪的姐,外加我们部长的儿子。其他都是客人,大概是五六个。今天子豪和他姐姐去m国了,短期内没回来。你每天大概负责六七个人的伙食,问题不大吧?”
“简单啊!”老宫笑开了,道:“几十个人的伙食我都弄得来,几个当然不在话下!”
小刘下了车,老宫跟着下来。
“行,那咱们进去吧。”
小刘在推门前,似乎想起什么。
“老宫,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这家人找专业厨师的一个理由是希望你能做更营养更好吃的饭菜,让女主子的月子做得更稳妥些。”
“哦哦。”老宫点头:“记得!老将军说过了,说女主子快生了,着急找人伺候。放心,我在锅炉旁待了二三十年了,其他本事不敢吹,这点本领还是有的。”
小刘笑开了,正要去推门——
“只是——”身后的老宫拉住了他的衣角,低声:“你一会儿得跟主人家说一声,有话直接跟我说。”
小刘“啊?”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话呀?”
老宫眨巴眼睛,解释:“这户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我一个大老粗,哪里懂得揣摩主人家的心思。你一会儿帮我说说好话,让人家有什么就吩咐什么,我一定照办。环境差点儿没事,活儿多点也没问题,我既然来了,就铁定拼命干好。就是……这工资必须得准时准点发,我老家一大家子等着我的工资开饭呢。”
说到这里,他嘿嘿赔笑。
“小刘,哥不懂说话,怕一进门就惹人家主人家生气。一会儿你记得帮我说啊。”
小刘哑然失笑,转而摇了摇头。
“你放心吧。子豪兄弟和小江都是好人,非常非常好说话。他们是部长儿子的养父母,也是老将军亲口认下的亲人。能让老将军和部长如此厚待信任的人,绝不是老贵族老地主的做派!你尽管放心就是!”
老宫听罢,总算松一口气,麻利整理身上的老旧中山装跟上小刘。
本以为得被领着去见主人家,谁料主人家正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厨房切菜!
模样雍容和善,说话轻轻柔柔,还格外有礼貌!
不仅如此,还主动带他到他的房间参观,说园子很大,空房间也多,如果不喜欢的话,明天就换另一处,任他自己挑。
那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窗户明亮一尘不染,床虽然小了点,但床上摆的枕头和被褥都是崭新的。
老宫看呆了,忙不迭答:“满意!满意!很满意!”
主人家还给他准备了日用品,牙刷毛巾脸盆和铁桶,甚至连梳子镜子也给备上了。
主人家还说,家里帮工一共有两个,加上他一共三人。大家都是在每个月的一号领工资,时间上都会统一。
“如果遇到什么难处,也可以提前说一声,想要提前预支工资或其他,都尽管来商量。”
老宫感动不已,一个劲儿答谢。
主人家还说,他是老将军介绍来的人,她很信得过,让他当自个家,别拘谨。
老宫有些懵,只顾着点头。
小刘看了一下表,道:“老将军那边该开饭了,我得回去了。”
老宫笑呵呵送他出门,眼睛激动得发亮。
“小刘啊,那位年轻太太真的是——主人家?真的?”
小刘被逗笑了,反问:“不然呢?我都说了人家很好说话,你还不相信?真的真的!她先生经常在外,但对她格外爱重,什么都听她的。现在家里家外都是她说了算,你把她的伙食弄好些,绝对亏待不了你!她之前亲口跟我说,只要干得好,逢年过节有红包,年底还有年货领呢。”
老宫万分激动,跟他握了握手。
“等哥领了工资,就请老将军和你喝酒!”
“哎哎哎!”小刘吓了一跳,忙道:“你可别吓我!老将军现在可不能喝酒,一滴都不行。医生千叮嘱万嘱咐,必须严格执行。你可别来招惹他。”
“给你们做几道好菜,总成了吧?”老宫挑眉戏谑问。
小刘立刻笑眯了眼睛,用力回握他的手。
“好嘞!等着你!”
……
自从厨房有了老宫帮忙,众人的伙食都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愧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很快收买了一众迷弟迷妹,就连向来吃饭最挑的叶云川,也是赞不绝口!
江婉对老宫也颇满意,只因他工作认真,还特别注重卫生,做菜做饭后都会将厨房里外打扫一遍。
这一点,是蔡姐和表嫂比不得的。
蔡姐也算讲卫生,干活利索却有点马虎。
表嫂勤快也够细心,但卫生方面要求不高,比不得部队出来的宫师傅,一点儿油渍或污渍都不放过。
李缘天天和小廖去疗养院那边等着,可惜几天来就匆匆见过一面,让他越发忧心。
“小婉,你应该知晓小毅的号码吧?你跟他说一声……说我有事找他商量,有空务必过来一趟。”
江婉忙去打电话。
那头仍是秘书接的电话,说晚些一定转达。
傍晚时分,欧阳毅的专车来到心园门口。
李缘正在来回踱步,脸色不怎么好,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瞧见欧阳毅后赶忙迎过来。
“小毅,不好意思……叔有私事要求你一回。”
欧阳毅眉头蹙了蹙,淡定握住老人家的手。
“李叔,千万别这么说。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得到,必定尽力而为。”
李缘不自觉红了眼眶,低声:“我——我觉得小李的情绪很糟,不知道能否为她换医生,或者换个环境。”
欧阳毅略有些惊讶,问:“不是说已经有好转了吗?”
“医生是这么说。”李缘忐忑极了,“但她看着情绪还是很低落,说的话也怪怪的。我和小廖这几天都去等,可惜一直都见不着。今天好不容易总算见着了,却只能见十几分钟。她不怎么说话,只看着我流泪。她……她早些时候还说……还说……”
欧阳毅见老人家哽咽住,安慰道:“您先别难受。李教授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对不起我,对不起组织对她的栽培。”李缘眼角带泪光,“她还说让我别伤心难过。她是唯物主义者,此时却希望能有来生。下辈子希望能继续当我的女儿……只做那种乖巧听话,承欢膝下孝顺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