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眼睁睁的看见江澄抱着碗跳到蓝曦臣身上,而对方也习以为常般搂住他,然后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放在了身后的桌上。
蓝曦臣牢牢接住江澄:“怎么了?你出去洗碗碰上什么了吗?”
江澄摇了摇头,他后知后觉发现屋里面好像还有个人在,于是江澄的脖子瞬间就红了起来,他嘟囔着让蓝曦臣把他放下来。
蓝曦臣眉眼弯弯,他将江澄轻轻放下,对村长道:“您别介意,我们二人亲密惯了。”
村长脸上闪过一丝情绪,轻声道:“不介意,自然不会介意的。”
江澄赶紧道:“我俩从小就这样的,您不介意就行...哈哈”
蓝曦臣笑着拍了江澄的头一下,村长也善解人意道:“是奥,你们名字中都带有澄字,我怎么会想不到你们是兄弟呢。”
江澄又哈哈两下,心想完了,这谎以后都得给圆下去了。
蓝曦臣默默无言的没接过话,江澄只好转移话题道:“嗯,那你们先忙,我,我去找隔壁婶婶了!” 话音刚落下他就冲到了门边,蓝曦臣张了张口,见他立马关上的门跑开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笑了。
村长:“罢了,一会儿再去寻他吧。”
蓝曦臣接过村长递来的彩墨,便又听他道:“这是山上植物的汁水,你当心些别染着衣服了,这弄上去洗不掉的。”
蓝曦臣答好后,将材质厚厚的宣纸铺在了桌上,然后道:“我好了,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您今年最幸福的东西了。”
...
江澄拍了拍草门:“婶子?婶子在不在?”
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谁啊!”
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江澄还未跟随脑中的记忆找到那人,面前的门便被推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男孩的脸。
二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小孩率先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啊!你!你!你怎么找过来的!?”
看着男孩紧张的模样,江澄都要气笑了:“啊,我特意来找你的,你昨天骂完人还没道歉呢!”
星子叉腰又吼了一声:“我没有骂你们!是看你们穿那么少,我奇怪了。这连说都不能说几句嘛!”
江澄理直气壮:“是啊,不能。”
星子:“......”
江澄:“(微笑)”
二人正无声的对峙着,身后的妇人便抱着一大片纸片走来。
夜花:“干什么呢!臭小子,你挡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请人进去!”
星子皱了皱鼻子:“娘!你认识他?!”
夜花见状三步两步一上前,捏着星子的耳朵揪到一旁,笑吟吟的对江澄道:“哈哈哈,公子见笑了,快进去快进去,我连村上最大的纸都换来啦!”
江澄看着被揪的一脸难堪的星子,不由得笑了:“婶子,我和他逗着玩儿呢,你别揪着他不放了,一起进去吧。”
夜花闻言松了手,星子一溜烟就跑进了屋子,她不好意思道:“孩子太顽皮了。”
江澄接过她手中抱的纸:“挺好的,精气神高,像我侄子一样。”
进到这个草屋后,江澄还是不由得感叹了这里的环境,这儿应该是一家三口住的,但是住的地方却和村长家差不到哪儿去。
唯一比村长多的,恐怕也只剩下家人的温馨了。
夜花拉着江澄坐到桌边,又丢了几块木柴到火炉中,然后才开口道:“公子,桌上的这些都要用到的颜料和工具,孩子他爸上山捕猎去了,这一两天也回不来,我们娘俩也不会画这玩意儿,这不,还得麻烦你啦。”
江澄闻言笑笑,接过大婶递来的水,这才发现对方的一双手粗糙不已,寒冬腊月间,手指的皮肤全都皲裂开来。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将冰凉的水咽下一口,笑道:“这算什么,我喜欢捣鼓这些的,以前在家没什么机会,这下可是满足我的心愿了。”
夜花听见后高兴的站起身来:“那太好了,刚刚外面的婶婶们说他们吓到你了,让下午摆百家宴呢,你可一定要来啊!”
江澄不由得弯了眼睛:“嗯,我会去的。”
夜花搓了搓手:“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对了公子,我家今年就画这个!”
江澄随着对方指的地方看去,烧的正旺的火炉屹立不动。
江澄:“火炉?”
夜花:“对!这是今年我和我男人一起砌起来的,我记得那天的落日可美了!”
江澄突然就想起来村长说的画福,原来真的只是画下今年最幸福的一瞬来迎接明年的到来。
为明年的每一瞬祈福,祈求日日都幸福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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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你等我会儿,我给你找个东西,你照着画。”
蓝曦臣看他佝偻着腰背在床榻地下摸索着什么,他起身道:“我来帮您吧,当心闪着腰了。”
村长无所谓道:“没事,我怕你找不到,我放的有点深。”
老人就这样摸索着,最终在蓝曦臣扶着他起来的时候,手里抓住了一个卷轴。
蓝曦臣接过后打开,扑面而来的灰尘,让他呛的忍不住咳嗽了出来。
蓝曦臣:“您这是多久没拿出晾一晾了?”
老人讪讪一笑:“...应该是有个几十年了。”
蓝曦臣一愣:“那照着这个画吗?”
老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上面的灰尘:“是,就照着上面的画。”
蓝曦臣了然,见对方爱惜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我记得您说过,画幅是画今年最幸福的东西,以前的也能画?”
村长喉咙滚动:“其实,就我一个人年年都画这个,去年的画布都被我扔了,我的画艺太不好,画不出它的十分之一,所以我才把原版的找出来给你。”
蓝曦臣点点头,拿过村长手中的卷轴,轻轻打开,那是一幅很别致的画,白色的宣纸上,只淡淡画了一个玉锁挂坠,上面娟秀的字迹写上:“赠别卿卿,聊以余生。”
蓝曦臣:“这是...您爱人留给您的画卷吗?”
爱人两字不知是戳到村长的心了,他沉默半晌选择了摇头。
村长:“我不知该怎么说,那是不可言喻的一段...嗯,经历吧。”
蓝曦臣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而是将画卷轻巧的放在桌面上。他道:“这桌子有些窄了,需要您帮我扶着点这画卷。”
他摊开卷着的画布,再将桌面上的瓶瓶罐罐都打开完,用粗糙的毛笔,缓缓勾勒出锁的形状。
蓝曦臣看了眼沉默的老人,有心的转移了话题:“这笔的毛发是什么动物身上的?画着好软。”
村长笑道:“山上黄鼠狼的尾毛做的,是不是很细?喜欢的话,赶明儿村上捕猎的男人回来了,我再用那毛发给你做几支,让你和阿澄公子带走。”
蓝曦臣笑着谢绝了老人:“多谢您的好意了,只是寒冬腊月的,总归不是做笔的时期,等下次我和晚吟一起来的时候,再来向您学习怎么做毛笔,我们自己做了拿走,怎么样?”
村长高兴道:“真的?!那你们可一定要来啊,夏天的时候这里可凉快了,还有很多果子呢!”
蓝曦臣:“君子一言,千金不换。”
村长笑眯眯道:“那我拿果子给你换。哈哈哈哈哈...”
二人的笑声传到屋外,刚刚准备开门的江澄一顿,随后肆意的打开门,道:“笑什么呢,给我也讲一讲呗!”
蓝曦臣见到来人,眼睛一亮:“这么快就画好了?”
江澄快步走到他的身边:“那是,你不看看我的画艺多好,区区一个小火炉,简直不在话下!”
江澄:“咦,这老古董是什么?”
村长贴心的将位置让给江澄:“阿澄公子,过来离近点看吧,我们换换手。”江澄几步走到了蓝曦臣的左边,接替了老人的活,按住了那陈旧的画卷。
村长:“人果真是老了就不中用了,这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光是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老腰就开始痛了。”
江澄无奈笑道:“您歇着吧!这里我俩来就行了。”
村长也笑眯眯的坐下:“诶,我就在这儿看你们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