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床上的人摇了摇头。
徐闵文笑了笑:“行,至少有反应了。”
床上的孩子仍是怯懦的看着他。
他跟她对视片刻后,忽道:“要跟我走吗?”
小孩局促片刻,看着自己和周围与床边那人格格不入的模样,强忍住点头的冲动,对对方摇了摇头。
“......”
她微卷的短发早已在这昏暗的地方打结,而心里的结团也随着年岁的增长生根发芽。
她生来便是野孩子,野孩子没有家。
她吃村里百家饭长大,最是知道不能让别人麻烦,对方刚刚喂给自己的一碗粥已经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一顿了。
她明白自己就要病死在这张床上了,而死前能够有一口热粥....她感恩的对着床前的人笑了。
殊不知,在对方眼里,自己眼中的藏起来的求生欲早已露出了苗头。
她沙哑开口:“您...走吧,我好像有一点困了,想睡觉...嗯...谢谢您,粥很好喝。”
徐闵文收起脸上的笑容,面具戴多了,他自己也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了。
他面无表情道:“家里缺了一个侍女,你喝了我的粥,就是我府邸的人了,没有你拒绝的道理。”
后边的事情,碧衣记不清了。
只知道,当时只能选择死路的自己,就这样被穿着火红衣服的男子弯腰抱离了那个她曾遮蔽十年风雨的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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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马匹备好了,宗主让我带话给您...” 男子在碧衣身边耳语了几句。
“知道了。”
她一把抓过扬鞭,翻身上马,赶着月色朝双雁楼驾去。
耳边呼啸的风吹来,瞬间将沸腾的心跳清平。
她停下马身,不出意外就见到了门外的蓝曦臣。
对方脸色十分不好,怀中好像还抱着什么。
想着刚才修士的传话,她心下了然,下马牵住,一步一脚印的靠近蓝曦臣。
“公子,您为何又回来了?”
“惭愧,碧衣姑娘,我...遇见一个棘手的事情,株洲之大,却无我半分信任之人,...我便来寻你了。”
“可是那江公子?”
她轻轻蹙眉:“还是没能找到吗?”
蓝曦臣嘴角平直,摇了摇头。
“我还要去找他,只是...烦请姑娘帮个忙。”
蓝曦臣抬手,露出了毛发茸茸的白狐。
“这...是我很重要的小狐,现下睡着了.....我想请姑娘帮我照看一晚,卯时我便来接走他。”
说着又拿出一袋银子,道:“他现在离不得人,可能要麻烦姑娘一整晚了。”
碧衣站在背光处,使得蓝曦臣看不出她的面容。
只听阴影中的那人道:“好,我会替你照看。要...早日回来啊。”
蓝曦臣一听心就放下了一半,他将钱袋递出去,再将怀里的穆楠轻轻放到碧衣手臂上。
“得罪了。”
随后转身,望着碧衣的马匹,他立刻回头道:“马匹可—”
“骑走吧。” 碧衣挥手道。
“多谢!”
现下金丹时灵时不灵,蓝曦臣内心焦急,只想快速寻到江澄。
他二话不说夹着马肚子离去,背后的碧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才缓缓低头看着怀里的白狐。
“怎么...敢跑出来了?”
她敛下所有情绪道:“看来你是连最后一根尾巴也不想要了。”
怀中的白狐前肢中缠着一根绿色的长带,它隐在毛发中,碧衣却没有注意。
她打开客栈的门,下意识确认了一下身后的人,随后将手中的沉甸甸的钱袋随手丢到一边的桌上,推门上楼。
刚刚修士传话,说药楼的白狐跑了让她派人去寻。
现下,又不用费人力,小白狐便轻而易举的落到了自己手里。
听到这个消息,宗主,应该会高兴一点吧,碧衣不由想着。
怀中的穆楠仍然还在沉睡。
她就这样抱着他,半分没动。
不知是不是怀中的白色刺到了她的双眼,那瞬间,眼前的白与那群死去孩子的发白的瞳孔重合,她的手不由便颤抖了一瞬。
白狐不知感应到了什么,一瞬间就被抖醒了,他意识朦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刹那间便龇牙跳开了碧衣的怀里。
穆楠强忍惧意,抬头凶狠的与碧衣对峙着,但皮毛下颤抖的四肢却出卖了他。
钻心的疼似乎又在此时找到了他。
碧衣手渐渐背到腰后。
瞬间,鞭子应空而来,白狐立刻便被捆了起来。
她的鞭子带着倒刺,不一会,几丝血水就侵蚀了纯白的毛发。
白狐尖吼一声,嘴里吱吱的声音不停,似乎痛极了。
“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但你要离开.....我没办法。”
她靠近地下挣扎的穆楠:“别动,越动你越疼,刺会越来越深的。”
穆楠见着对方朝自己越来越近,惊心的害怕再次袭来,他不顾疼痛瞬间回到人形。
“..走开!你离我远点!!”
他不能,不能再被抓回去,他还要去见哥哥,他还没见到哥哥....
“你—”
“咔——”
破窗声瞬间响起。
碧衣猛然回头,只见刚刚骑马扬鞭长去的人,此时去而复返。
屋内蜡烛猝然被外面的风吹灭。
借着月光,只能瞧见对方立在窗前,却始终看不清表情。
“...姑娘,这是何意?”
蓝曦臣的声音如同深夜的凉风,碧衣的半边身子立刻就起了鸡皮疙瘩。
她有一瞬的慌乱,看着原本翩翩公子的蓝曦臣,此时十分冷然的样子,心下一急,也就是在此时,她才注意到先前没有发现的那些细节。
——对方的抹额,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