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虚弱的没有任何力气,是他找了人医好了我。”
蓝曦臣奇怪道:“他认识你?”
碧衣摇了摇头,头上珠钗轻晃:“不知道,我那时也不认识他,发热使得我时常头晕,后面清醒过来时,我已经被接出了那个破败的茅屋。”
“我被安置在他的府邸。” 碧衣笑的难看了一瞬。
“奇怪吧,我也想不通,哪怕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救我,又怎么会留我在府邸。”
“那现在呢?” 蓝曦臣蹙眉,又道:“你为何会那样恐惧,那样怕他?”
碧衣沉浸在某种情绪中,像是因为很久没有说过她深藏在心底的话,她看着面前的蓝曦臣,好像将那种刺骨的惧怕暂时压了下去。
她道:“那是我住进徐氏的第二年,那天晚上我失眠格外严重,便想着第二天将教书先生让预习的书目拿出来再看一遍。”
谁知.....
【
“小姐,还没睡吗,我看蜡烛还亮着。”
徐管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听,碧衣总觉得外面除了管事的声音,还多了些许的嘈杂声,以及...几声哭腔?
她放下书,掀开被子下床,回道管家:“徐叔,我睡不着,点上蜡烛在看书呢,有什么事吗?”
说着正打算披上被子起来开门,徐管家便立刻道:“哎,...没事。就是晚间风大,大人传话来,让你好生休息盖好被子,不要又着凉了,门窗记得锁好,不要将冷风灌进去。”
她穿衣的动作一愣,又坐了回去,答道:“好,我记下了。”
心中奇异感觉逐渐加重,听见管家离去的脚步声后,她才站起来。
她算是被收留在这个府邸的,徐闵文一开始并没有告知他的身份,碧衣也以为这只是一个富贵人家,直到有一日他听见他们唤主厅里的男人为‘宗主’,她才意识到,这便是株洲无人不知的徐闵文。
那是她被安置到府邸那么一段时间里,第一次见到他。
以她不经意路过主厅为开始,又以对上那人的眼神后慌乱跑开的背影为结束。
算到管家已经离开院落后,碧衣悄然打开了门。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从她第一次在府邸见到那位宗主后,不知道是她无礼的跑开还是什么,她再没有在府邸见到那人一面。
所以。
怎么会因为晚间的大风就派府内最高职位的管家前来,只是为了告诉自己关紧门窗,注意着凉呢。
只是今夜恰好她醒着,若是她睡着了呢?
徐叔撒谎了,为什么?
她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外衣,悄步出了门,寻着她听到的微不足道的声音处迈去。
绕过院落中一座座假山,拱门。
耳边的哭声夹着风声,越来越清晰,她来到了一处偏院内。
听着明显的人声后,她躲在拱门外,挥开眼前挡着的树枝,外间的风确实大,她将耳边的发丝挂到耳边。
可就在这时,眼前的一幕令她瞳孔紧缩。
碧衣至今记得当时的场面以及,自己背脊发凉的感受。
....一排排孩子,男男女女都有,赤|裸着身体,或站或躺,有的闭眼不起,有的舌头好像没有了,只能靠喉咙发出一点响声来宣泄他们的害怕。
他们的眼泪早已糊满了脸颊,他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求饶,企图去躲开朝他们伸来的手。
她才发现,里面那些高大的男人身穿的衣服以及腰间的长带,正是那天踏着夜色暴雨来的黑衣人!
碧衣捂住嘴巴,颤抖的脊背将她随手披上的外衣抖落,她的眼眶因为惧怕疯狂溢出水珠。
她亲眼看见,那群孩子的面前有着一个成人高的锅,正沸腾着水,里面原本还有几个早已哭不出声的孩子,现在早已没了生命的迹象。
是被活生生的煮死的!
她干呕出声,顿觉不妙,拔腿就朝自己的院落跑。
却也忽视了掉落在地上的那件外衣。
碧衣浑身发冷,回去不出意外再次发了高热,她昏迷期间似乎是清醒过一次,他听见床边有人轻叹了一声,等她再次清醒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徐府上了。
】
蓝曦臣认真听到这里,身旁的拳头已经捏的咔咔作响了。
“....简直...畜生!”
碧衣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颤抖又干呕的感觉再次入骨。
她压住冰冷的手,继续道:“徐家找了一户人家收养我,在我二十岁那年,他们便双双去世,只留下这间客栈给我。”
蓝曦臣点头,心中莫须有的害怕一点一点回笼:“那...江澄,你说他回不来,是因为你觉得,他被抓是...被做药人?”
“....我是有这样的担心,我...我只知道,株洲来的修士,我只在这里看见他们进城,却再没有见过他们出城....城中也不见他们的身影。”
蓝曦臣豁的一下站起来,转身就走。
“公子...公子!你去哪里!!”
“...我要去找他。”
“......合着我跟你讲这么多,你是半点没听去?!”
“碧衣姑娘,多谢你!他...会没事的,他不是一般人。”
蓝曦臣站在门边,回头看了碧衣一眼:“同样...我也不是。”
“我会找到他,也会铲除贻害。”
他推开门,抬步走出。
...
江澄恍惚睁眼,连续两次的昏迷加深了他的眩晕感,以及四肢的僵硬。
他看着垂下的床帐,一时不知道此时在哪儿以及...自己是谁。
“唔...”
他头疼的按住太阳穴,转身偏向一边,却猛的愣住。
他的腰间,环着一只手....
江澄立刻转身侧头,便看见了熟悉的脸。
这一刻,属于江澄的记忆如洪水猛兽般回笼。
徐闵文竟然只穿着里衣躺在他的身边!
江澄迅速坐起来,却听见了某个声音从被子下传来。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江澄压着眩晕的头低头查看自己,脖间的长带仍在,外衣却不知在何处,江澄正打算起身,可颤颤巍巍的四肢仍旧无力。
他倾尽一切力气,继续尝试下床,却再次听见了哗哗的声音。
江澄猛的掀开他这边的被子,低头看去。
他苍白的脚踝上,不知何时被人安上了冰凉的锁链。
链子早已在被子被捂热,因着四肢的无力难受,江澄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而锁链的另一边。
江澄僵硬的看去 ,正正固定在了床尾。